“我说了，你现在还不能知道！”九姑娘眼里已经含着泪水，看得出来，她也在努力克制。

张卿玉看着她的脸，心里忽然生出愧疚之意。十八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即便数九寒天还让他到寒冰池练习游泳憋气，但从此练就了强健的体魄，让他从未生过病。

渐渐的，他冷静了一些，盯着九姑娘的眼睛问道：“好，那我什么时候就可以知道了？”

“等你心智全开的时候！”

九姑娘说的很模糊，他不知道怎样才算心智全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心智全开，只是淡淡说了一个“好”字，便起身来到观外。

至于为什么要去观外，张卿玉脑海里没有多想，只觉得此刻的无上观特别压抑，也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他默默向山上走去，龙岩山不大，亦没有高峰，但他只想去山上的那眼泉水处。

“玉儿，你去哪里？”身后小桃紧跟着，肯定是受了九姑娘的指使。

张卿玉没有搭理她，径直来到寒冰池前，这里有五棵梧桐树，而泉眼里即使是寒冬腊月仍旧“汩汩”淌着一股甘露。

他静静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看着那股泉水。这眼泉不是温泉，甚至流出来的水冰冷刺骨，那它为什么不结冰？

腊月的天，很冷，即便太阳很红，依旧不能驱逐寒气侵体。

思索良久，还是不得其解，他猛然脱去衣物，一头扎进寒冰池，游到水最深处，沉到池底。

刺骨的冰冷让他瞬间清醒不少，回想起刚才和九姑娘一番对话，张卿玉渐渐冷静下来：难道小桃她们都和万里一样有着十恶不赦的父母？那我到底是不是私生子？九姑娘又是谁？如果我真是万罪不赦之人的儿子，我又该怎么做？

想到这，他竟然失落起来，不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出身，而是想到了九姑娘的不易：她对自己照顾有加，定然是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不让他有丝毫委屈，就像转学事件，受到委屈后，她竟然让小桃贴身保护他。

十分钟过去了，时至今日，他才想到自己原来竟是个不赦之人！

“玉儿，师父说了，憋气要循序渐进，不能憋坏身子……”寒冰池岸上，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小桃盯着水面喊道。

死了岂不更好！张卿玉很自卑，如此出身，怎么对得起九姑娘！

想着想着，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浮出水面，身体不住颤抖着。

好冷！他心里感叹一句，如果再待上一分钟，肯定会被冻死在池中。他不得不快速游上岸，磕着牙关穿好衣服。

“玉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小桃心疼的说道。

张卿玉穿好衣服，这才感觉暖和些，以前是九姑娘驱使他下水，现在是自己跳进去的，但在时间上比之前多憋了三分钟的气。

他没有理会小桃，这样的出身，根本配不上待在无上观，更配不上九姑娘的悉心照料。

想到这，他猛然对着一棵梧桐树一阵拳打脚踢，发泄着心里的自卑。

“玉儿，你不要这样！”小桃想过去制止他，她也想用道术把张卿玉拉开，但是他不管不顾、胡乱抡拳的行为吓得她又不敢用，生怕张卿玉更加疯狂。

如此持续了五六分钟，直到他双手血肉模糊，小桃也看得大哭起来。

“好疼！”他颤抖着停下打砸，自然心里不再那么难受，只是感觉一双手脚无比疼痛。

“你咋这么不爱惜自己？”小桃既埋怨又关切的问道。

“呵呵，我值得同情吗？”张卿玉忍着痛，自嘲道。

“你为啥要这么说？”小桃惊讶的看着他。

“我的出身，你知道吗？”张卿玉苦笑着，自想到出生不赦人之后，他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知道，你为啥要问这些？”小桃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说道。

“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吗？”张卿玉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父没有说过，我也不想知道。”小桃对着他的伤口吹几口气，试图缓解他的疼痛感。

“为什么？”张卿玉有点惊讶的问道。

“师父待我如己出，如果我要去找亲生父母，岂不是要惹她生气？”小桃说的很诚恳，“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这里没有药，我处理不了伤口。”

或是小桃的话触动了他的心灵，张卿玉猛然之间醒悟了：对啊，九姑娘从来没有嫌弃他是不赦人之后，而且对他犹如母亲般的照顾，自己这么作践自己，她一定很伤心吧？

“疼……”想到这，他嘴里忍不住说道。

“当然疼了，快跟我回去。”小桃心疼的说道。

“脚……脚也疼！”说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感觉鞋子里黏糊糊的，脚趾头处钻心的疼，好像骨折了。

“我看看，你忍着点啊。”小桃左手握住他脚踝，右手替他脱下鞋子。

“嘶……”太疼了，张卿玉忍不住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