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漫不经心旋转在月色下的戚晚安，留下收拾东西的侍应生白草再次恍惚。

仿佛用一场支离破碎换取一次眷顾一样，她明明拥有了一切，却仍然那样落寞得忧伤。

唯一的月亮，纯白的茉莉花。

白草都不敢呼吸，害怕惊扰了这一切，戚晚安确实漂亮得惊人。

在前世戚晚安死后，她每次看到网络上风靡一时后却又永不过时的热门话题白月光时，都会理所当然地联想到戚晚安。

她一直都觉得戚晚安是典型的白月光，清冷与温柔，破碎感，让戚晚安像是暴风雨前摇曳的野花，映照在倾斜的烛火里。

她总有人在乎，总有人羡慕，也总有人与她共舞。

南宫晦走向了戚晚安，朝着戚晚安伸出了手，而戚晚安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在月色下共舞。

他们的身影似乎要消失在朦胧缥缈的月光里，而白草的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她不禁眼含热泪。

戚晚安死后的日子里，司空见惯的孤独犹如盐一般无孔不入。白草逐渐地懂得，她和东方溯他们共同的命运就是经年累月地流血。

有时鞋底染血，踩出斑污，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无处不在地舞蹈。他们到处跳舞，每跳一步，尖叫一声。

直到死去。

无法释怀，无法忘记。

他们看着月亮死在眼前，亲眼看见自己的茉莉花死在怀里，再也没能走出来。

而她呢？接受了很长很长的心理治疗，在好久好久之后，认为自己已经释怀之后，却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梦到戚晚安的笑靥，如初见一般。

其实她们第一次见面，是戚晚安回来以后，东方溯他们带着她去参加他们那个圈子朋友之间的局。

她像个局促的丑小鸭，被东方溯他们领了进去，他们向朋友介绍她的存在。

那个时候所有人看到她，都从原本的嬉笑怒骂，突然间变了神色，齐刷刷看向了一个方向。而他们目光的尽头，就是面色如常的戚晚安。

戚晚安垂着眼眸，摆弄着花瓶里馥郁清香的茉莉花，觉察到了大家的视线才抬眸看向她。

戚晚安对着她微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眼角漆黑的泪痣也是那样的动人。

在那个午夜梦回的时刻，她梦到了戚晚安亦如初见时的笑颜，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忘不掉茉莉花。

寂寥顿时淹没了她，捂住了她的口鼻，好悲伤。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

她忘不了，她相信他们也被折磨得发疯。

而茉莉花的花语是——大家都会幸福的。

“他们跳的舞步很标准吧。”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白草转过身，却看见了不知道何时何地站在她身后的西门陵。

西门陵风轻云淡地将喝了半杯的酒搁在了白草捧着的托盘里，自顾自地说着：“那是当然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接受了最系统最严格的培训和教导，这种交际舞是必须的。”

“你知道位于顶端的人是什么样的吗？很小的时候开始，家族就告诉我们应该学会掌控规则。越高，越冷，空气越稀薄，压力越大。我们所需要做到的很简单，只要完美。”西门陵说，“所以我们的道路上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一道阶级犹如跨越山海，如果是天壤之别的话，那就更加可笑了，是吗？”

“是的。”白草低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说，“是的，我知道。”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从前世她就知道了，他们吃的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他们玩的事物，她连听都听不懂。

她好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融入他们的圈子。

某一次盛宴，她更是感受到了阶级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她局促地穿着花光自己勤工俭学积攒的所有积蓄购买的一条轻奢小礼裙出席，而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随随便便一个小饰品拿出去都是天文数字。

言行举止间从小养成的礼仪风度，虚伪笑容下的一切尽在掌握。上层社会的疏离感，看蝼蚁一样轻蔑高傲的眼神。

她所有的努力都如同蜉蝣撼树般无能为力，她看着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就在自己的眼前，讽刺自己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她看向东方溯他们，他们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这样的名利场里，拉拢、推辞、周旋、寒暄、谋利、下套……

她又怎么敢相信这样的人，真正的能够背弃自己的阶层，放弃层层规矩包裹住的人生呢？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了。”西门陵微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白草的神情。

宴会最终还是在众人不同的心思下轩然落幕，戚晚安被送回戚家后回到自己房间，礼裙还没有脱下来，外边就已经月上梢头了。

就像是仙蒂瑞拉，午夜十二点一过，再怎么鲜妍，依旧破败。戚晚安摊开掌心，垂眸凝视自己掌心的纹路，有一条是断裂的。

阳台那儿的落地窗突然就传来叩叩声，她回首去看，北冥勋还穿着宴会上那一身西装，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