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门后，一老妇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赤脚磨着地。她把头贴到门缝里，先是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才将抵住门的木头桩子挪动，打开了半扇大门。

“吱——嘎——！”

大门缓缓发出低长的哼鸣，像是在诉说着这家人经历的苦难。

“大人啊，今年洪涝收成不好，您就再宽限几日吧！”

老夫人对着门口两位弟子，无奈的恳求着，又双手合十作着作揖的手势。

“老太太，你儿子呢？没在家里面吗？”

那两名弟子根本不理会她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四去河坝修堤去了，等河堤修好了，就能凑齐今年的地租了，各位大人，请再宽限我们几日吧！”

见两名弟子不说话，老夫人急着掉了眼泪，又拖着那双行动不便的腿，就要给两人跪下。

见状，站在地坝边上的子渊跑了过去，赶紧将老妇人扶了起来。

那两名弟子则不敢阻拦，立刻退到了一边。“老奶奶，你快起来吧！我是受丁一虎所托来看他娘的”

子渊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方才看清她的模样。

只见她跟丁一虎一样黝黑，头发花白，脸上的褶皱相互重叠，如同山川上的一道道深壑，将岁月铺在了脸上。

她穿着一件满是污垢，贴满补丁，又磨烂了袖口的短袖。

听子渊提到丁一虎，老妇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孩子，你认识我们家虎娃儿？他现在过得啷个样了...”

老妇情绪激动，又抓着子渊的手，眼睛中充满了渴望。

“他现在过得很好，我是代他来看你们的...”

说着，子渊赶紧挣脱了老妇人的手。

他倒不是嫌弃，只是那老妇人苍老又满是老茧的双手，就犹如镰刀一样锋利，仅仅是握着，就咯得他的手生疼。

“过得好就要得，过得好就要得...”，老妇人喜极而泣。

正当这时，听到通报的丁老四从河坝赶了回来。

见门口围站着许多太玄门的人，又见李志也在场，丁老四的腿肚子都软了。

他踉跄的走了过来，挨个的向众人行礼，随后才走到门口将老妇人扶到屋里，又缓缓将另一扇大门打开。

大门打开后，子渊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

竹子夹成的泥墙旁，靠着一张瘸了腿的四方桌子，仅有的一根长凳被盘出了包浆，看上去比这房子还要古老。

破衣，烂瓦，房屋内不规整的地面，构成了这个小家的主体。

整个房里，唯一值钱的是那尊陶瓷神像，和下面插香用的铁鼎。

“丁一虎他娘在哪儿，这是他亲手写给他娘的信。”

子渊将那封歪歪斜斜的写着“虎子亲笔”的书信掏了出来。

“娘死了”

声音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发出的，她胆怯的躲在大门后，从门缝里向子渊低声喊道。

她只穿着一块用多种布料缝补好的裤子，上半身则是光着。唯一能分辨她是女孩的是她稚嫩的声音，和头上扎着的那根红绳编织成的小花。

看到这里，赵世炎再也忍不住了。

“岂有此理！李志，这就是你太玄门的属地？”

赵世炎一声怒斥，将场面上众人吓出了冷汗。

包括李志在内，场上的弟子或多或少知道些赵世炎的脾气，更甚者曾亲眼见过赵世炎发火时，是如何轻松的拧下别人的脖子，那几乎是他们的童年阴影。

这里虽然不是北境，但倘若赵世炎真发起火来，即使是青城山上的弟子全部下来，也不够他杀半个时辰。

一旁的李志强装镇定，又走上前来，双手作礼，

“师公，此事是弟子的过错，弟子已经派人去查了，还请师公息怒！”

说话间，队伍中溜走的那两名弟子，从不远处押着一名面容丑陋，又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了过来。

“启禀掌门，这是替我们收租的王管事，弟子不久前就接到佃户举报，说这个王管事暗中抬高地租，中饱私囊，鱼肉乡里。经弟子核查走访，确有此事，于是将他抓来交由掌门处置。”

两名弟子一顿控诉，吓得那王管事跪倒在地上，又痛哭流涕，

“李掌门，李爷，我真的没有暗抬地租啊，我都是按照你们的吩咐办事的，您不能冤枉我啊...”

闻言，那两名弟子将怀中供词以及乡邻签字画押的佐证拿了出来，拍到了地上，

“休要狡辩，证据确凿，你有何解释？”

“这...这这这...这不是我写的...”

还未等他辩解清楚，就听得一声巨响，

“呯！”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得那王管事的胸口已经被李志掌中施出的灵气炸出了一个两尺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