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烟火气虽纷扰了夜幕，却最是能慰藉人心。

许是盛夏的阳光太过灿烂，就连巷尾的酒吧也沾了些光，尽管天都已经蒙蒙亮了，生意仍是好的出奇。

这家连个店名都没有的酒馆硬件设施不是一般的差。

老旧的空调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榨干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呼出些许算不上凉快的冷气。座椅上面的海绵垫早早失去了所有弹性，小的甚至都不能放下整个屁股。

聚在这里的酒鬼多是些残疾人，喝到兴起时甚至会抄起自己的假肢往人头上抡，被敲落的玻璃眼珠就像弹珠一样落在地上蹦来蹦去，粘满地上的油污后只是简单的用开水烫一下就塞回原位。

见血那都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些酒鬼就算喝的再醉，抄家伙干仗的时候都不会损坏店里的东西，因为吧台后面那个大胡子手里的棒球棍可不光是个摆设。

充当酒保的大胡子名叫希格列夫，同时也是这里的老板之一，抠门的程度甚至可以媲美葛朗台，就连个正儿八经的玻璃杯都不舍得用。

客人要喝酒也只能对着玻璃瓶吹，这些酒瓶就像饭馆里的龙虾头一样，只要还没有坏就会被一直使用。

从这个桌子上面端下来，拿到吧台用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毛巾随便擦一下，灌满最廉价的工业啤酒后就又端到了下一个人面前。

店里供应的娱乐只有几副免费供应的扑克牌，手快有手慢无，经过长年累月的摧残后早就失去了特有的神秘性，但凡是个熟客随便瞥上一眼，都能跟据牌面背后的划痕看出扑克牌的花色还有数字，都不用翻开就能确定牌局的输赢。

不过从来都没有客人抱怨过店家的吝啬与不厚道，因为来客只需要将退役证明还有象征着战功的勋章在吧台上那么一拍，那么就能获得永久的免费畅饮权。

入口满是香精味的廉价啤酒虽然难喝，但也能让这帮老兵痞喝醉，暂时忘却伤病带来的郁郁不得志，安抚下他们时刻紧绷的神经。

与其说这里是一家酒吧，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收容所，只有在这里，这些被世俗排挤在外的老兵才能觅得些许熟悉的归属感。

无处落脚可以在杂物间那满是脚臭和汗臭的大通铺睡上一晚，没钱吃饭的话只需要和老板隐晦的比一个手势，就能躲在厨房里享用一份不算好吃但绝对管饱的晚餐，门口像个摆设一样的收银台压根就没有上锁，不管上前的人是往里放钱还是拿钱，在第二天开门的时候，里面都会整齐的放上几沓小面额的钞票。

推门进来的黄万里正好又赶上了一一次斗殴，两个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醉汉莫名其妙吵了起来，嚷嚷着就要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脚步轻浮着往挚友的脑袋上招呼着拳头。

黄万里伸手拨开一个围观的脑袋后，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支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酒瓶，和周围的人一一碰杯后轻轻抿上一口算是打了招呼，跨过一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汉后走到吧台后面，悄悄的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瓶货真价实的精酿爱尔啤酒，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轻轻撞了下同样在看戏的希格列夫的肩膀：“比尔和科维奇他们两个不是坚持一致对外的吗，怎么这会自己打起来了？”

“科维奇说当时能守住那个阵地，全靠他放的冷枪撂倒了对面的指挥官，比尔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当时要不是他一个人在三个火力点来回辗转，打退了整整两次冲锋，科维奇都没机会在尸堆里撑到放冷枪。两人都说是自己的功劳更大一点，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希格列夫习以为常的耸了耸肩膀。

“对了老大，布巴怎么没和你一块过来？”

“那傻卵去跳脱衣舞了，你不知道？”黄万里有些讶异，转头正好看见科维奇用一个漂亮的刺拳命中了比尔的侧脸，在全场的惊呼声中又补上了一记标准的上勾拳敲在了比尔的下巴上，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干脆利落的漂亮KO，可壮的就像一头熊的比尔却只是略微倾斜了一下，一个潜身抱住科维奇的腰杆，举起以后一个抱摔，重重的将科维奇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科维奇登时就被摔的七荤八素，护住脑袋的双肘形同虚设，中门大开。

钵大的铁拳带着雷霆之势就要砸在科维奇的喉结上，距离只剩堪堪不到三公分的时候才硬生生的刹住了车，缠住科维奇肘关节的黄万里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随后一膝盖顶在比尔的腋下，借势将其拽了起来。

周围的看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隔开两人，科维奇还想挣扎着起身还击，突然脖子一歪就晕了过去，只剩下玻璃眼球在地上跳动的叮咚声。

稍微慢了一步的希格列夫略带歉意的拍了拍身旁秃头男人的肩膀，对方也是见怪不怪的举了举手中的酒瓶，反正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眼珠突然被抠下来当暗器使。

“疯了吗你？！”黄万里就像老爹训儿子一样一巴掌扇在比尔的后脑勺上，冷冷的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醉汉，冷哼一声道：“闹腾了一晚上都不累，你们的精力还都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