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丰楼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酒楼，从外观到内饰无不彰显富丽堂皇，不过比起自家热热闹闹的酒楼差远了，来这里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体面但是过于严肃。

嘶，一会儿饭桌上指不定有多叫人难受呢。想到这里，顾繁音打了个寒噤。

被店小二引着到了二楼的包间，顾繁音进门便见到了这位威风凛凛的晋王。他眉眼间似有清风翠竹，颇有股出尘的气质，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距离感，可一笑却又让人觉得十分亲近，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家中长辈。

“恕我腿脚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请随意坐。”这声音十分浑厚，语速又很慢，就显得他整个人斯文且威严。

晋王身姿挺拔如松柏，一下子真的注意不到他正坐在一个黄花梨制的机关精巧的轮椅上。顾繁音心里一惊，不表于色道：“民女岂敢让晋王亲自迎接？”说罢作一揖，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了。

“岂敢？以你的胆子还有什么不敢的呢？你知晓我从你出门时便得了消息，即刻便会来这里等着，所以刚才在街上故意乱转，要给我个下马威吧。也是，任谁言行举止被人监视都会心中不悦。”晋王笑意更甚，可以说是将顾繁音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哪能呢？民女是想着总要给您准备见面礼，可是逛了一圈才发现，想要的太多吗，钱却没带够，只买了些蜜饯，还请晋王不要嫌弃啊。”顾繁音拿出那包蜜饯放到晋王面前。

这一个动作，倒很像是在落棋。

“怎么能让姑娘给我准备见面礼呢，这次宴请本就为了道歉。建别院的事是我没考虑好，给的时间过少，底下的人没有办法，就想着在你们现成的地基之上修建，省些时间。如今我也知道这事了，也严惩过管事之人，不知姑娘可还有何心愿，我帮你了了，算是赔礼。”

顾繁音眼睛滴溜一转，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故作为难道：“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洛竟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所以无论她怎样“狮子大开口”都不会惊讶。

“我找九州——就是洛氿打听了，晋王殿下十分爱酒且很是挑剔，多年来只喝那几样，最近却偏偏爱上了我家的酒。”

“的确。我一直觉得这酒一时风靡是徒有虚名，若非九州亲自送来，我碰都不会碰。没想到，我竟迷上这味道了。”

“既然晋王觉得好喝，那待别院建成，只要您开口，酒就送进您的别院。到时也就两步路的事儿，路费之类的免了，只收您个本钱就行。”顾繁音喜形于色，激动地往前靠了靠，随即被一旁候着的侍卫拉开。

晋王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阻拦，然后有些失望地答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顾繁音坐直了身子，继续道，“我希望您赠我一副字，不用纸张而是用锦缎书写，上书‘有此酒，无忧矣。’”

“你这是想用我的名号为这黄粱酒造势？莫非搅弄人心在商场上也有奇效？”晋王微微一笑，笑中竟隐约有几分欣慰。

“不然晋王以为这酒的‘虚名’从何而来？”

“好，写完我差人送去，之后随你乱编。”晋王说完敛了笑，慢饮着热茶。

顾繁音有些惊讶，明明刚才面前这人还猜不透自己的意图，于是疑惑道：“编？您知道......”

晋王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上菜，之后二人无甚交流。晋王倒是悠闲品着一桌佳肴和美酒，只苦了顾繁音本就不好的胃口，再鲜嫩的菜肴在她嘴里味同嚼蜡。

一桌佳肴没吃多少，顾繁音就待不住了，想了个随意的说辞，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座“蛇窟”。

他一走，晋王又挂起了笑，对身旁侍卫说道：“这姑娘还真把她的经商之道学到了精髓，有勇有谋，样貌也不错，就是不该胆大的时候狂妄了些，早晚要吃亏。”

侍卫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不过，打小在皇室里长大，又是个女儿家，不懂得人间险恶，没什么心眼倒也合情合理。”晋王又抿了口茶，眼底掀起一阵波涛，随后又平静如碧潭，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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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顾繁音觉得心里像有个无底洞，她所有的思绪和情感被一并吞了个干净。她觉得自己确是又被卷入了洪流之中，只不过比起初来乍到时那个雨夜看不见摸不着而已，

她正漂在水中无依无靠，天地茫茫只有她一人。

她茫茫然回到“天地一重楼”自己房内，只觉全身的力气被抽离，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半天不得起身。

就这么躺到了黄昏时分，路听意的喊叫和楼下的饭菜香气才将她拉了起来，像拉起一只提线木偶。

那“木偶”的头无力地一歪，瞥见枕头下书信的一角，便随手将枕头一扔，不自觉舒展了笑意——枕下是九州留下的信和属于顾繁音这个名字的过所。

线也断了，人也从水里被拉出来“洗净晒干”了。

信展开，一股淡淡的乌龙茶香拂过，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