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洛氿抱着箱子送到“李酒如春”，交代好顾繁音的话，这才有时间看看纸条的内容。上面的字不算好看，但极为规整，看这内容，定是小黎写给云霁的无疑了。

洛氿仔细将纸条收好，上马往衙门方向去，一路上心不在焉，悔意萦绕于心。所幸，马骑得慢。

衙门里，洛氿四下找不见洛云霁，想来是回家去了，于是又快马加鞭地往她府上赶。到了地方刚一通报，他的三皇叔和叔母就急迫地迎了过来。

姑姑有些憔悴，眼圈红红的，拉着洛氿的手啜泣道：“云霁这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送饭去她也不吃，还把自己灌得烂醉，我们问她什么她都不说。”

“八成是在外面受了点挫就受不了了，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待在家里嫁个好人家，可她偏要犯拗！这下好了，吃到苦头了！”三王爷满脸通红地吼，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

“女儿都这样了，你少说点儿吧！”夫人哭得更厉害了，猛捶了三王爷好多下。

“皇叔，她是个要强的人，怎可能会因为公务上的事变成这样。个中缘由说与不说得依着她的意愿，我无权告知您二位。云霁就由我去劝，二位先不要跟来，放心便可。”洛氿说完拜别，径直往洛云霁房间去了。

来到门口，他先是猛敲了几下门，大声表明身份。见门内毫无动静，他先是环视一圈确保王爷和夫人没有跟来，又敲门稍降声音道：“小黎塞给我一张纸条。”

门里先是传来几声啜泣，又接上酒坛子碰撞的声音和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洛云霁失魂落魄地开门将洛氿迎进来。

洛氿关好门，先是勉强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坐下，面对着洛云霁而后皱着眉头道歉：“云霁，我该告诉你的，可是......”

“我知道兄长是想让我彻底放下，小黎的事你不说与我，这怪不得你。我想看看纸条。”洛云霁坐在床边耷拉着头伸出手。

洛氿将纸条拿出，犹豫几秒后递了过去。

洛云霁看着纸上熟悉的字，内心酸楚一拥而上。一滴泪落下浸湿了纸张。

像是心突然被巨大的冰棱砸穿，她将纸条紧贴在胸口处，小心护着，哪怕那份痛楚会越过血肉和骨骼让她的心再添上几道更深的疤。

想止住泪，泪却如雨下；想大声喊，竟嘶哑无言。

洛氿被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起身走上去将妹妹揽在怀里：“小黎并未怪你，阿音也会原谅你的，伱依旧能作为她们的朋友……”

“哥，可是我仍爱她，她却不爱我了。”洛云霁一字一句地将心里话吐出，字字如刀割。

“可世人，乃至最爱你的父母，不会理解你的爱。这个道理哪怕是小黎那样心思单纯的人也是懂得的。”

“是啊，我为何奢求那么多呢。”洛云霁似乎一瞬间释然了。或许，对她来说，还能在她左右护她周全便足够。

“今日过后，快点变回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侠！”此后二人人无言，房里只剩低声啜泣。

屋外，王府广延院上空那好大一团乌云悄然退去，降临在“天下一重楼”。

小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随顾繁音到了二楼房内，见她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吓得大气不敢出声。

顾繁音先是“啧”了一声，而后抬手示意小黎在桌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塞给洛氿什么了？一张纸条？给洛云霁的？”

“……嗯。”小黎沉默许久，咬了咬嘴唇道。

“你啊，真是傻！都被骗了还……”顾繁音一幅恨铁不成钢样子，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后，平静道，“你还喜欢她？若你真的如此，我定是会支持你的。”

“我俩都是女孩儿，我怎么会喜欢她呢？既然如此，没必要。”明明是心里话，她为什么会哭呢？

顾繁音见状，忙拖着凳子凑过去，伏下身子去擦她的泪，又将她揽在怀里宽慰道：“好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都放下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几日相处下来，我也晓得她没什么坏心思，不愿与她闹得难堪。”

小黎只顾着哭，顾繁音不知如何安慰，于是相拥无言，静默如秋水。

良久，小黎有感而发，啜泣道：“公主，以后咱自己挣了大钱能在界河修座桥吗？不然，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好，一定帮你修座桥，能任你在上面跑。”顾繁音轻抚黎的头，又任凭她哭了好久，才送她离去洗把脸。自己这才得空去编撰她的“谣言”。

楼外传来一阵吵闹，顾繁音放下笔，起身开窗去瞧。街道行人正被一队侍卫清至两边，一个装饰极其奢华的轿子缓缓而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轿子行至“天地一重楼”招牌下速度竟慢了几分。轿帘被缓缓抬起，八王爷微微探出头来，抬头正对上顾繁音的眼，微微一笑后又将帘子放下。

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和微笑万三引得顾繁音脊背发凉，直至轿子顺着街道消失在她视野中、眼前种种又一如往常，她才稍缓过来，坐在凳子上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