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便可看见空荡荡的芙蓉巷两边，每隔十几步就有一个酒摊，摊上规规矩矩地摆着陶碗，摊前偶有桌凳。初升的太阳将一帘轻纱披散下，远看只觉虚幻而静谧。直至人的出现，才使这定格的绣品灵动起来。如此这般，才让人觉得真实，知晓眼前并非梦幻泡影。

酒摊的主人们纷纷就位，响亮的吆喝声从巷头传到巷尾，不绝不断，买酒的人也从一砖一瓦下窜出，将每个摊子团团围住，幸而挡不住那高高挂起的招牌。

“盛夏最需酒的冷冽，寒冬更爱酒的热烈，来上一碗黄粱美酒，四季烦恼皆不见！”

黄粱酒摊吆喝的这句话从芙蓉巷街头传到巷尾，不过你当只能在芙蓉巷听见？这可远远无法与顾繁音的期待和谋划沾上关系。

闹市中，茶楼里坐满了人，台上的说书人正说到关键，底下看官皆停下动作伸长了脖子。倒水的小二也不慎将滚烫的茶水倒出茶杯，烫红了客人的手，匆忙收拾道歉，客人却只将他一推，全然不顾通红的手背。

只见说书人抚尺一下，吊足了看官们的胃口，而后话锋一转，将扇子一收，高挑着眉毛道：“在下口渴难耐，待我小酌一口再继续。”

台下自是“吁”声一片，个个急不可耐地抱怨着，堂下一时间喧闹不已。某位客人才察觉自己手被烫伤，痛得直倒吸凉气，小二这才慌忙拿了烫伤药来给客人包扎，连连道歉。好在客人一心等着书接上文，并未苛责。

台上说书人丝毫不管台下人的情绪，不慌不忙地从桌下拿出一小坛酒，先闭眼闻着，始生羽翼；再小口抿着，初上云霄；而后满饮一大口，甘甜入喉，九重天上揽祥云。

这般景象倒把众人的酒虫儿勾出来了，有人吞了吞口水问道：“先生喝的是什么酒？”

说书人正等这话呢，那帕子擦了擦嘴道：“这酒是无忧先生赠与我的，产自郊外山清水秀的一个村子——黄粱村。据说，百十年前有位游仙道人，路经黄粱村，见村民淳朴，得他们帮助，万分感激，便将酿酒之法传授给他们，祖祖辈辈传至今日，叫寻常人家也能喝到仙酿。”

“无忧先生从何得来？我们怎没见过？”

“这酒是前几日无忧先生求来的，先生不愿让美酒蒙尘，极力劝说村民售卖，不过也只在偏僻的芙蓉巷才有得买。”

众人交头接耳，显然是生了兴趣，且觉得无忧先生喜欢的必定是好的，于是三三两两约定聚酒。

忽而又一抚尺响，众人再次沉醉在故事里。或许是酒香浓郁的缘故，他们总觉得饮的茶里也带着酒香，让人倍生醉意。

顾繁音早早来此，听完这段，将今日的文章交予掌柜，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可她出门不过两三步就停了下来，扭头进了青楼。

烟柳楼李妈妈怕是得有一段日子不能忘记顾繁音了，谁叫她净做些离奇事儿呢。顾繁音刚一进门，李妈妈就远远瞧见了，止不住心烦，便匆匆躲到后院。

不一会儿，小二找到后院来传话：“李妈妈，那姑娘找您，说是有要紧事。”

“哎哟，你就说我不在，快赶她走。那小女子嘴皮子可厉害着呢，叫她逮着便说个不停，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李妈妈眉毛拧作一团，揉了揉太阳穴，哀声道。

小二转身前去与顾繁音说了，没想到她非但不走，还要了一壶酒来，安心坐在角落里，毫不在意生人目光，反而左顾右盼盯着每个客人的动作。

小二无奈将情况报告给李妈妈，李妈妈心烦意乱，来回踱步忧心道：“这姑娘行迹可疑，还盯上了我们的客人。坏了，她怕不是贼人？快！去楼上把赵捕头请下来。”

“可是，”小二有些无奈，“赵捕头他......已然睡下了。”

李妈妈怒从心起，小声抱怨着：“这些个官吏可真是清闲，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就玩忽职守。算了，不管他，我们先把她逮住，等赵捕头醒了，再让他把人带走。”

二人耳语一会儿，小二得令便把那姑娘叫来后院与李妈妈见面。

“原来您爱在后院见客啊，倒......别有一番趣味。”顾繁音见李妈妈笑容僵硬尴尬，于是半开玩笑地与她套近乎，“哈哈，不说笑了，我与您有正事要......”

趁她说话之际，小二举起木棍当头来了一闷棒，仔细捆绑之后将她安置在了柴房。二人不再管，转身去了前厅接待客人，只等赵捕头醒来，好甩开这个累赘。

顾繁音自柴堆里醒来，手脚被绑，嘴被堵住，想起一些民间话本的情节，生怕自己要被青楼卖掉，便想方设法地要逃跑。

她忽的想起自己腰间的辣椒粉，费力地将它拿出，扭着手腕使劲儿将瓶子砸碎，捡起碎瓷片将手脚上的绳子割开，蹑手蹑脚溜出柴房。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她打算从后门逃出，不再谈合作事宜。

顾繁音刚把门闩拉开，便听见前厅一阵喧闹，她本不想理会。

“客人您不能这般闹啊！我说了，她不接客！”

那一步她最终没能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