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无日月,仅有一桥。
桥为玉石所铸,漆黑如墨,桥下滚滚血河,无尽尸骸在里面沉沦,发出凄厉的嘶吼。
桥头生有一株樱花树,樱花绽放,娇艳似血,偶有几朵飘落,铺在地上成了花毯,唯美凄凉。
树下,立有一块石碑,其上刻着“奈何”二字。
守桥人是一名老叟,身前的石炉正冒着青褐色浓烟,排了许多人,他们皆是低着头,看不见模样。
人人一碗。
碗中盛着的,正是孟婆汤。
前世种种,过眼云烟,随风飘散。
姜姩上前,神色呆滞,伸手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而后如同其他人一般,走向奈何桥,只是并未踏上台阶,停在了树前。
她仰头,露出绝美的容颜,樱花飘落时,打在她的脸上,似是惊醒了她,那浑浊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清明。
摊开手心,樱花躺落,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伴生…”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伤感。
老叟听闻,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放下石碗,朝她走了过去。
“能在此刻清醒,若不是有大执念之人便是吃了不凡之物。”
她垂眸,似有难言之隐,少顷反问:“若心中之人便是执念。那,不放下,可否?”
老叟叹息:“我的汤对你无用,自然也拦不了你轮回,只是缘起缘落才是这世间真理,强求的话,并非是好事。”
“缘起缘落…”她喃喃自语,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伴我一生,我不曾报答,唯有…世世相随。我不听真理,只认他!”
***
“一寸相思一段情,一曲离殇一断肠。”
“一方尘土一刹烟,一度君华一相送。”
“一世长安,生生忆……”
台上老瞎,抚琴吟唱。老泪纵横,伤悲不已。
琴音袅袅,听众失神,皆面带伤感。唯有一人,沉思不语,神色复杂。
相思方可寸许论之,可情怎敢以段而言,古时之人,皆一人,一生,一情。
这一段,便是一生。
离殇,弹奏之人可曾断肠?既已断肠何来余力弹唱,说得轻巧,其滋味世人哪敢尝。
刹那芳华,片刻光阴,心仪之地,相会之所,种种过往一人铭记即可,走了,便是无了。
长情,
心安。
这,便是长安。
可,情难长,心,更难安。
若不是千百年来的文人雅士,深居隐士用笔墨记载,长安,早已伴伤心之人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何故留存至今。
只叹:
一世长安人,生生意难平。
万般皆不悔,深埋诗经里。
“古人云,世人皆不可免俗,可我亦生在长安,为何丝毫不受影响,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周伴生徐徐感叹,面色难掩寂寥。
他生于现代,却样貌清秀,浑身书卷气息浓重,宛若古时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如同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时代里,眼前仅存的这古色古香的老茶馆一般,清净得有些格格不入。
“哟,伴生大少爷,今儿多愁善感可是家里又在逼婚了?我可跟你讲,民政局都换标语了,婚姻不一定幸福,单身不一定不幸福,出生时是一个人,离开时也不一定是两个人,爱情是奢侈品,没有也行,你看看,国家都看透彻了,你家里怎么还这么封建?”云辰侃侃而谈,许是说累了,他端起茶杯,手指轻扬了几下,茶盖敲击在茶碗上发出了几声脆响,热气腾腾。而后他微抿了一口,摇头叹道:“索然无味,看来我此生跟茶无缘啊!”
周半生轻笑,轻柔的抚摸着圆润的陶瓷茶杯,缓缓说道:“这种汉族茶具叫做三才碗,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暗合天地人之意。茶道奥妙无穷,品茶即是人生百味,你觉得它索然无味,那便说明你活着无趣。”
云辰心有不服,放下茶杯,瞪着他连声说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大学教授了不起啊,我可告诉你,赶紧把你教书育人这一套收起来,我可受不了,家里那位都快烦死我了,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放松一下,结果你倒好,拉我到这喝茶,唉!你说的没错,无趣,我的生活是真的无趣,我可告诉你啊……”
周伴生知他性格,若是附和更加会喋喋不休,于是静静聆听,任他吐槽,拿出手机给管家李叔发了条信息:
“李叔,将已老茶馆收购,无需改变,保持原样即可。”
不多时,对方便回复了:
“是,少爷。”
放下手机,周伴生环顾四周,茶馆名为已老,如其名一般,馆内陈设老旧,好在老板勤劳,将它打扫得一尘不染,每次到此地,他都莫名觉得内心平静,舒畅。
偌大的长安市,这种地方难寻了,是时代抛弃,很难生存。地处偏僻,加之老板年迈,已无精力,经营不下去是正常的。他刚才进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