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刷着红漆的柜子上摆放着各种瓷器,各式珐琅彩、青花瓷充实了整间屋子,墙壁上挂着各代的名家字画…
这里面的物件儿确实比外面的好,但即使都是真品真迹,可我还是没有找到令我心动的那尊汉代和田玉雕三面观音。
因为和田玉本来就是名玉,而且三面观音观赏价值很高,市场上也极其罕见,如果是汉代真品,并且保存的又完好的话,可能会拍出一个天价的数字。
跟着他走进去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说吧,多少钱?”他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严肃的问我。
“多少钱?”我不明白他的意图,便示意性的问了一句。
“对,开个价吧,我冯某人都能出得起”他盘起二郎腿,饮了口茶说到。
这其实是古董店老板的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对于到店里砸招牌的那些不速之客,他们往往会先给一笔不菲的酬金来进行收买,拿人手短,收了店家的钱,当然要给店家说好话,很多眼力好的内行也都靠这种方式来维持生计,几乎都能赚个盆满钵满,如果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之人”,往往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店家会采取十分极端的方式来对付那些人。
当听他提到“冯某人”的时候,我怔了一下。“您就是冯老板?”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错,正是在下。”他又从容地抿了一口茶回道。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冯老板是这么消瘦的一个人,我连忙拉开背包,取出书信递给他。
“冯叔,这是家父让我交给您的。”我躬身双手奉上。
他似乎有些迟疑。
“你父亲。”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了我的信。
他接过那封黑底白边的信后,脸色竟由刚才的从容变得紧张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变得十分憔悴。
过了几秒,他郑重地将书信放在办公桌上,撤了撤身后的椅子,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因为庞大的办公桌挡在我前面,所以我根本看不清抽屉里都有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里面的东西肯定很多很杂,因为他确实翻了好久。
终于,他从那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盛着蓝色不明胶体的小玻璃瓶。随后,他将蓝色胶体沿着信封的封沿涂了一遍。
信封的封沿在与蓝色胶体接触后,在桌子上缓缓打开,我目睹着这一神奇的过程,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问了出来。
“矾蓠膏——小日本铁蹄踏进山海关,攻陷天津城的那些年,城外的游击队,想要跟城内的地下党取得联系都会用一种黑底白边的信封,这封信的内部构造很特殊,中间有一个夹层,里面注有硫酸,如果硬拆的话,就会撕破夹层,强拆者的手被腐蚀,信也随之被销毁,只有用这种矾蓠膏才能打开信。”他盯着那封信,脸色十分紧张的问我解释道。
“哦。”我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感叹,天津老辈人真是聪明,又庆幸自己没有强拆信封。
“可——”他疑虑地说了一声又闭嘴了。
“怎么了叔,有什么问题吗?”我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行为,便问道。
“抗战胜利后,天津地下的组织曾经立下一个约定,除非一方有生命危险,否则绝不启用这种信。”他面容沉重的将信从信封中取出。
“什么?你说我爸——”我惊讶地望着他,嘴巴张的很大,几乎可以吞掉一只鲸鱼了。
“也不一定。”他一边读着信,一边安慰着我,但我心里却已经确认老爸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因为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音讯了。
他看罢信,将信对折起来,用打火机点燃后,塞进烟灰缸里,随后盖上盖子,整段动作显得非常熟练轻巧。
一股烧焦难闻的气味从烟灰缸里溢出,充斥着整间屋子,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
“南岭”他一边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一边说道。
他像是跟电话那头的人安排了几句就挂断了,接着拎起了墙上挂着的棕褐色旅行包。
我看他忙完了,才插了一句话:“冯叔去南岭干什么?”
“找你爸。”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着背包。
“哦,那好,我现在就订机票。”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不用,咱们坐大巴去。”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坐大巴?为什么不坐飞机,飞机快啊。”我很惊讶的质疑了他一下,但话刚说出口,便意识到了像冯叔这样的老江湖,这么安排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笨啊。
“我晕机。”他背上背包看着我。
我心里暗叫:“靠,这个人这么不靠谱吗?等咱坐大巴到了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