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一切,刚起身,就听见上方传来声响。
容白扶着楼梯栏杆,正往一楼走。
“大半夜的,你干嘛呢?”纪淮问了声。
那人步伐平稳,并不搭理他。
臭小子脾气还挺大。纪淮正在心里抱怨着,一道闪电乍然划过,极短的瞬间内照亮了费遐周的脸庞。
——闭着眼的。
纪淮呵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他握紧了手里的伞,忐忑地后退了几步,发现容白连鞋也没穿,是赤着脚往楼下走的。
楼梯上方虽有雨棚,但年久失修,大颗大颗的雨滴渗漏而下,容白的半边肩膀已经被打湿,而他本人浑然未觉,脚步稳健,平平稳稳地走到了一楼。
纪淮倒抽了口凉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梦游?
以前听老人说过,梦游的人不能被喊醒,他不知这种传言到底有几分依据,也不敢轻易下论断,只好眉头紧皱,警惕地注视眼前人。
容白看上去睡得非常死,赤着脚溜了这么一大圈不说,还直愣愣地往天井里走。
纪淮连忙撑伞上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他个高肩宽,胸肌还厚实。容白矮他一大截儿,脚步毫不停滞地往前冲,一头撞到了他胸口。
“咝——”纪淮吃痛。
容白睡傻了,估计只当自己撞上了一堵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往客厅走去了。
纪淮揉了揉胸口,内伤严重。客厅空旷,除了沙发、电视机和跳台没别的东西,容白一路没有阻碍,嗒嗒嗒地穿过客厅,进了一间没关门的房间。
纪淮手里的伞有点握不稳了。
他刚才出卧室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关门来着?容白一进纪淮的房间,整个就乱套了。
“这是我的手办,别乱碰。”
“臭袜子,好几天没洗,你不嫌脏啊?”
“等会儿……你不能躺我床上!”
梦游的人都有什么臭毛病啊?乱闯人房间就算了,怎么什么东西都要摸一摸?
纪淮张开双臂挡在自己的单人床前,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
梦游中的容白不比电影里一蹦一跳的小僵尸好到哪里去,心里没半点方向感,没有障碍就往前闯,走不过去就先撞两下,撞不过去就换方向。
他往前拱了拱,被坚实的手臂给挡了回来。
纪淮琢磨着这人差不多该走了吧,容白皱了皱眉头,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抱、住、了。
纪淮僵住。“喂……”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容白的额头,生出一分“管你被叫醒会疯还是会傻,敢吃我豆腐活腻了吧”的念头。
容白死不松手,倚着床沿坐了下去,头还在对方的胳膊上蹭了两下,还以为怀里抱的是个枕头。
“喂喂喂,你醒一醒!”纪淮使劲儿地甩了甩手臂。纪淮岿然不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表情平和,肩膀均匀起伏。
你可别是……
纪淮探出一根手指伸到他的鼻尖,呼吸十分规律。
还真睡着了。
纪淮怕容白再犯病,便把容白抱到床上,用毯子一圈一圈的裹了起来,把容白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容白一直抱着纪淮的胳膊不松手,纪淮使劲挣脱,刚想离开,又想到容白会不会再梦游,于是去菜篮子里抱了一个冬瓜放在容白怀里,转头就回房了,半夜纪淮还是不放心,起来看了好几次,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容白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
他被一条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只结了蛹的蚕宝宝,挣扎了好几下才挣脱出来。沙发是木质的,夏天铺了草席,容白枕在席子上躺了一宿,右侧脸颊上满是红痕,没有枕头,脖子也酸疼得要命。
他本能地想揉眼睛,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怀里正抱着一样东西,低头一看……
是个大冬瓜。
冬瓜?
容白满头问号。
他使劲儿地敲了敲脑袋,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从楼上的卧室跑到楼下的客厅。还……还偷了个冬瓜?
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容白做贼似的看向隔壁两间卧室,大门紧锁,没有动静。
还好……他稍稍放心了。
梦里开别人房门这么损的招儿,他应该还没学会。
被毯子裹了一晚上,容白浑身黏乎乎的,抬脚一看,脚底板都是黑的,也不知道昨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叹了口气,上楼拿了身干净衣服,洗澡去了。
早上八点,纪奶奶踢开纪淮的房门,右手锅铲左手平底锅,锣鼓喧天:“醒醒醒醒醒醒!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这么个大小伙子,好意思赖床吗?”
薄毯子被扯开,纪淮挣扎着在竹席上打了个滚儿,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赖床的人,但是昨天晚上折腾了老半天,又是搬冬瓜又要对付梦游的小屁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