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银月高悬于夜空。

清冷的光蔓延至阁楼内，又被煤油灯的橘色火光中和。

名为雨果的年轻人坐在桌边，伏案写着什么。

他执笔的手一顿，眉头微微皱起，眉下那双与众不同的黑色眼睛闪过一丝凝重。

这时，敲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沙哑而温和的声音。

“开下门，我的孩子。”

雨果长呼一口气，一边活动着有点僵硬的身体，一边离开座位，回应道：

“这就来，梅伊婆婆。”

雨果打开门，一位老妇人说了声“谢谢，亲爱的”，便走了进来。

她一只手提着一只样式老旧但做工精致的小壶，壶口冒着热气，漾着淡淡麦香，另一只手托着一个盘子，上面半边摆着几块曲奇，另外半边立着一个杯子。

妇人清澈的紫色眼睛扫视了一圈房间，在开着的窗户上停留了一下，紧接着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小伙子穿着的单薄睡衣，随后歪着头盯着已经挂上讨好笑容的雨果。

“雨果……”

妇人刚张开口，雨果便立刻接过妇人手上的东西，放在会客的茶几上，解释着。

“婆婆，我刚刚在整理资料，这不是希望银月给我点灵感嘛。”

梅伊婆婆见怪不怪的听着年轻人的狡辩，朝着银月在胸口画了一道圆圈后关上窗。

她一边把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归置好，一边絮叨着。

“怎么，现在信仰银月了？昨天想带你去教堂参加弥撒，认识一下菲尔神父，让人家在圣浦利斯照看一下你，你还偷偷溜去东街搞什么调查访问。”

老人摸了摸冰凉的桌面，语气带上了一些不悦和心疼。

“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银月保佑，我的小家伙可别着凉了，冬天才刚过去呢，连件厚衣服也不披，还把窗户开着。”

雨果坐在沙发上，往杯子里倒着麦茶，听着婆婆的抱怨，不知该如何接茬。

梅伊婆婆收拾完，把煤油灯调亮了些，转过身看向面前的小家伙。

明天这个小家伙就要去圣浦利斯学院上学了，不知不觉这已经十年了。

不知怎的，梅伊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看见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拖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箱子，手里攥着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写的信，像个大人一样介绍自己，笑得像天使一样干净。

“请问，您是梅伊婆婆吗？我叫雨果?杨，是菲戈先生的养子，乔纳德先生是我的老师，他们说您会给我提供住的地方，我会付出相应的劳动来抵房租的。”

雨果刚端起杯子干完一杯麦茶，抬起头就看见梅伊婆婆看着自己，眼眶湿润。

雨果连忙走上前，从口袋中取出手帕为老人擦拭着眼泪，笑着安慰道：

“婆婆，圣浦利斯学院又不是寄宿制，我平时还会回来的。”

老人抱了抱雨果又松开，伸出手想捧着雨果的脸，雨果也配合着低下头。

“好孩子，我就是觉得，你好像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感谢银月，你只是在那个酒鬼骗子和暴力狂身边待了八年。”

雨果笑着吻了吻老人的脸颊。

“哦，他们要是听到了肯定很难过，我离开水泉镇之前，父亲和老师都叮嘱我要好好照顾您，结果您反而为我操心了这么多年。”

梅伊婆婆听见难过两个字，翻了个白眼，拍了拍雨果。

“说什么呢，从我打开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心里就想：让乔纳德和菲戈那两个混蛋见鬼去吧，你以后就是我的孩子！”

妇人激动的样子让雨果既感动又好笑。

梅伊婆婆调整了一下情绪，从雨果手里抢走他的手帕，便走向门口。

“好了，手帕我洗干净你再用，餐具我明天来收拾，对了，明天开学典礼的衣服我也帮你挑好了，记得换。”

雨果想了想那套骚气的紫色镶金丝凤尾兰西装套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表情有些不自然。

“呃……”

妇人头也不回的将门打开。

“我懂事的雨果一定能够理解年迈的梅伊希望看见她骄傲的孩子能够光彩照人的迈向自己人生新阶段的心情……”

妇人回头，扶着门框。

“对吧？”

雨果刚想开口，却见妇人露出了不容置疑的慈祥笑容。

“那么早点休息，晚安，我的孩子。”

随后，妇人等待着年轻人的回应。

“当然，我很理解，我是说，我很荣幸，女士。呃，晚安。”

雨果道出了正确答案，梅伊婆婆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将门关上。

雨果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将最后一块曲奇就着麦茶大口炫下。

……………

洗漱完的雨果躺在床上，脑中不是光鲜亮丽的大学生活，而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男性尸体，画面来源于他在兰舍大道东街的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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