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弱的灯光照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子中一个脸色泛白、瘦削，五官挺拔的脸在灯光下照的惨白，江桦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由于常年化疗，眉毛头发都掉光了，心中莫名的想笑出声来。

他是学美术的，常年练习人体结构绘画，对人的骨相早已了然于胸，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的头骨，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描绘出自己原本婴儿肥的脸还有头发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活着真好！

但随之睁开眼看着镜子中的脸，江桦栋露出疑惑的神色，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看着就是有点违和，纵然三年没好好照过镜子，他对自己的骨相还是很清楚的，自己想象中的脸和记忆中的脸有了些许偏差。

“叮——”

手机短信铃声响起，这让他很意外，他的手机住院时被父亲收了起来，为了不让杂事影响他住院养病，今天回家时才还给他，手机里除了微信好友的祝福，就是一大堆垃圾短信，甚至期间自己妻子都没发过信息，他猜又是垃圾短信，但耐不住好奇，还是拿起放在水池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汝非仙也，生命犹尽，惜汝余之暇，作意筹策哉。”

“什么鬼？”常年住院，他早已社会脱节，蹦出来的口头禅仍是几年前的网络流行词。

“欲生，听吾言，以今出，出二旬而入！非危言耸听！”

这是紧接着来的第二条短信，前后差一分钟，发信人是一长串数字，很明显是用网络虚拟号发来的，而且这两句话看得他云里雾里。

江桦栋放下手机心中暗暗嘀咕道：“我住院这几年，垃圾短信都这么高级了，用文言文发啊？”

“今天是你出院的第一天，你还有二十天的寿命，想活下去，就听我的做！”

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来了一条，江桦栋拿起来继续看了一眼，看完后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这回对方直接发了一条大白话。

“什么意思！”他回了条短信。

结果显示发送失败。

“你的命是我给的，想要活命，就照我的话做，如果达不到要求，二十天，你随时可以躺回太平间。”

江桦栋吓得滑坐在地上，纵然经历过生死，如果让他再一次经历，仍然会害怕，垂死挣扎的那一刻，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濒死的感觉可不好受。

“叮——”

又是一条短信。

江桦栋看着手里亮屏的手机，他不敢看，慢慢闭上眼，想眼不见心不烦。

“叮——”

“烦不烦！”江桦栋抬起手把手机往地上一摔，怒骂道。

许是被摔关机了，过了好久，短信再也没来过，但随即响起砰砰敲门声，把他吓了个激灵。

“阿东，你睡了吗？”江母的声音响起。

听到是自己妈妈在叫门，他放下戒备心，起身用冷水抹了一把脸，走出卫生间，打开房门，看到眼前一脸着急的妈妈。

“妈，怎么了？”江桦栋问。

“有你电话，怎么打到我手机上了？”江母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儿子，担忧道。

“电话？”看着妈妈递过来的手机，他本能地后退一步，眼神露出一丝惊慌，“谁打来的？”

“不知道，是个女的，不过是很奇怪的女人声音，是不是那个女人打来的？”

江桦栋听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反而期待是自己离家的老婆打来的，于是接过电话接听道：“你好？”

如江母形容的一样，一个很奇怪的女声回答说：“汝性命在吾，欲活即须听吾言。”

江桦栋听完这句话后，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按了挂机键。

“妈，以后这个电话别接了，诈骗的。”江桦栋把手机交还给妈妈并提醒道。

“哦哦，我以为是那个女人给你打的呢，我还在想怎么不打你电话，不过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妈，妈虽然没什么本事，你的事，就是妈的，又是一起扛。”江母原本还担心自己儿子对不了那个前儿媳呢，听儿子说是诈骗电话就放心了，但还是有些担忧自己儿子有心事。

“好，妈，你回去睡觉吧，我这里没事。”江桦栋抱着妈妈的肩膀，轻轻往外推。示意她回房休息。”

“记得，不要把事情堵在自己心里，有事一定要找我和你爸商量。”

“好，好，好，妈我知道了，你回去睡吧啊！”

母子二人就在互相担忧和敷衍的聊天中回到了自己床上。

江桦栋拿着刚才被摔关机的手机重新开机——他的手机还是几年前可拆线电池的初代智能手机，不是现在流行的一体式手机。

回想起那通电话，汗毛直立，那是一个像是机器人那种电子女声，很显然是被声音特效处理过的女声，而且用了很奇怪的说话方式。

“叮——”刚开机，短信又来了，再次把他吓了个激灵。

江桦栋颤颤巍巍拿起手机，看着短信，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然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