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后,陈谦靠在座榻上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的梦到了褚蒜子。
她就站在谯郡大堂上,隔着案几,她抬眸望来。
那秋水般的秀眸里闪烁着春花般的灿烂光芒,杏眼弯弯,眸底荡漾着摄人心魄的笑,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等他醒来时,已经记不得她都说了些什么。
但这倒给陈谦提了个醒,褚太后一定会有什么交代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对,得去看看这个柳绮,听听她怎么说。
太后,你怎么不提前来信打个招呼?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但又一想,自从永宁宫后,她从来没有来过信,以她的聪慧和谨慎,绝不会让只字片语留在世上的。
哪怕是她弟弟褚歆,都没给带过信件什么的给他。
带着疑虑和烦躁,陈谦度过了漫长的一下午。
“俩儿子,谁生的?”
“怎么跟母亲,尤其是司马熙雯交代?”
“建康会不会还有其他人知道?”
……
好容易熬到了晚饭时间,胡乱扒了两口饭,跟母亲和司马熙雯说是要去城头检查一下防御。
二人也没在意,因为此刻鲜卑兵锋正盛,侵占豫州已达二十多日。
如今王师濡须大败,全国上下,风声鹤唳,兖州各郡县也是人心惶惶。
陈谦出了府门,上了紫骅骝,带着两个亲兵向陈安府走去。
陈安的宅院位于城北,一处空空荡荡、僻静无人的小巷里,名叫居仁巷。
陈谦偶尔来过,总是觉得有些纳闷,他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小巷尽头还是不通的。
来到门前,昏暗的灯笼下,有几名亲兵在门口守卫,见陈谦过来,一起叉手施礼。
陈谦摆手他们在外面守候,自己走了进去。
在陈安的一名家丁的带领下,来到后院,北面是陈安的卧房,东西各有一座厢房。
陈谦走进东边的厢房,看见吩咐了柳绮和两个中年妇人坐在床榻上。
她已经换了一件淡紫色如意云纹衫和撒花纯面百褶裙,袅袅婷婷,体态婀娜。
见陈谦推门进来,她和两个妇人赶紧起身蹲身施礼。
陈谦抬手道:“起来吧,你们俩先退下。”
两个妇人低首退下,将房门关上。
二人同时抬眸望去,四目相对,交错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都复杂了许多,各自的眼神里都夹杂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东西,这令他们同时感到了对方的陌生,也都从彼此的眼底洞察到了相似的尴尬之情。
因为永宁宫那晚,他实在是喝的酩酊大醉,根本记不得模样了,依稀只觉得面善。
陈谦来到床榻前,俯身看了看那两个正在熟睡中的婴儿,包成了一个卷儿,只露出两个粉嘟嘟的小脸蛋。
然后转身回到旁边的座榻上坐下,神态平和地道:“你过来坐下。”
柳绮过来坐在了他的侧面。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儿?”
“广陵公,自……自那一日起,我和太后,都有了……”
“太后可有书信让你带来?”
“有的。”
“取来我看。”
“是。”
柳绮低眉顺眼,此时有些拘谨,没有了早晨时的那份自然洒脱。
她走到墙壁桌几上,打开一份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拿过来双手递给了陈谦。
陈谦扫了一眼蜡封,两手转动了一下,打开竹筒 ,把书信打开。
只见上面是褚太后熟悉工整的盈盈小楷写道:
“陈谦,永宁宫之夜后,我和小绮都有了身孕,小慧没有。
她俩世代都是我褚家奴仆,通房丫鬟,自小就侍候我,你不必多心。”
看到这里,陈谦也有些释怀。
通房丫鬟,在魏晋时期高于普通丫鬟,低于妾室,可以与男主人同房,这不用说是官宦人家,就是普通商人也是非常普及的。
然后他凝神,接着看了下去。
“我自从有了身孕就去了衍庆宫,掩人耳目;由田孜打理一切,我俩顺利各产下一子。你我的儿子在耳后有个黑豆般的痣。
儿子只能暂时寄养在你的谯郡,小绮带有我的书信,是给你夫人司马熙雯的,你不必顾忌她什么。
小绮将作为你的侧室,永远住在你家,我已令祠部左丞登记造册(魏晋时期名门望族官吏娶妻纳妾生子都由祠部官员记录),将来她也是要入你陈氏祠堂的,望你好生对待于她。”
看到这里,陈谦一阵苦笑,太后,你这是给我强按了一个老婆,家里多了个耳目。
接着看下去。
“我的儿子,你们养育到三岁时,我会派人接回宫中,由我来抚养,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的命根子。”
陈谦看着洁白的卷纸上有清晰的几片,呈现出水晕般的黄色痕迹,不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