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转过身来，酒意已渐消，细目中透露着诚挚的眼神望向柏杰道：“世海兄，我和谯郡也离不开你啊，我们将来北伐中原也是需要你的，但我思前想后，无论是才智还是私交，非你莫属。”

“……非得我去啊。”柏杰嗫喏道。

“永和九年，我被构陷下狱，你在建康那段时期对朝廷内部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说着，陈谦拍了拍柏杰的肩膀，继续道：“我们在北方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而朝廷一点小动作就足以令我们前功尽弃，世海兄，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焚林而畋，竭泽而渔了。”

柏杰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征北将军此言甚是啊，想起永和九年元日节那些日子，真是心有余悸。”

“今日下午，我和田孜畅谈一番，更坚定了这一想法，朝中之事，我就拜托世海兄了！”

说罢，陈谦整肃衣衫，向柏杰一揖到地。

柏杰慌忙搀扶起陈谦，柳叶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陈谦抓住柏杰手腕，回到座榻中，温言道：“中书侍郎虽是五品，但任职于中枢机要的中书监，对朝廷及地方每天的奏章都能了如指掌，所以我奏请陛下让你去那里。”

柏杰点头道：“是，征北将军所见甚是。”

“而且你此去也并非无所依仗，陛下、太后都会对你暗中支持的，另外武陵王你也见过，有事可请他协作，还有田孜也算是自己人，如有日常琐事，你去找我府中陈宝，他是可信赖之人。”陈谦耐心而又一五一十地道。

“感谢征北将军对卑职的信任，”柏杰躬身拱手道，然后又问：“嗯，我天天在中书监会稽王殿下和尚书仆射手下办差，该如何应对？”

“会稽王殿下虽然资质平庸，热衷于清谈，但人品尚可，谢尚嘛，你要注意一下，此人甚是刁滑，城府颇深。”

柏杰似乎想起什么事来，眯眼道：“对，记得您入诏狱后，他一直未露面，以您和谢尚以往的关系，按理说不该啊，我当时就有所疑虑。”

“嗯，这事以后再说，哈哈，对了，老夫人以前给我来信，我一直未对你说起，她有意将鲁秀许配给你为妻，正好你入京为官，是不是……”陈谦笑眯眯地看着柏杰道。

“啊……陈安二姊啊，这个……”柏杰抬起头来，脑海中闪现出鲁秀那仪态万方，婀娜多姿的身影，忍不住有些燥热，不自觉地喉结一动，咽了一口口水。

“喜酒我不一定能去吃了，等以后有机会要补上哦。”

“多谢老夫人美意，哈哈，如果鲁秀允诺的话，那自然要宴请您的。”

“不过你要对人家二姊好一点，当心陈安揍你哦。”

“啊，哈哈哈，征北将军放心。”

陈谦话锋一转又道：“我们兖州方面的利益，不管涉及到谁你要据理力争，能不能成为清谈派、荆州派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就看你了！”

“卑职一定尽力而为，每五日向征北将军投书报禀。”

“三日！”陈谦毫不犹豫地纠正道：“从建康到谯郡的驿站我已安排好，你的书信换马加急送至谯郡，另外，你可挑选军中精明干练军卒，作为家人使用，我给他们发双份饷银。”

对于陈谦的心细如发柏杰心中暗暗钦佩，不由得信心大增，慷慨躬身道：“卑职遵命！”

陈谦和柏杰又将建康所有事宜，事无巨细地梳理了一遍，包括柏杰在京城官场中的开销用度，可结交拉拢，可为己所用之人，不留情面坚决打击之人，江南各地的税收、粮产、造船等信息采集……

柏杰暗暗咂舌，心道，四年不曾共事，征北将军真是变了一个人，他的志向深不可测，他究竟要做什么……

初秋霜至，谯郡夜空，残月如钩，二人一直商讨至鸡叫头遍，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