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戈租了一辆驴车，慢悠悠的晃了回去，这一路上她看着房屋从瓦片屋变成草屋，看着行人脸上的表情由安逸变成忧愁，短短的一段距离，人们却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外城边打闹的小孩远远的听见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方向还是来自内城，好奇的探出脑袋伸着脖子瞧。

车辆近了，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几个孩童扬着笑脸一溜烟的跑过来，江止戈也看到了他们，就拜托车夫在此停靠，付了几个铜板，将自己东西掂下来。

小孩欢欢喜喜的围着她，看着她身上穿的新衣服，一边惊叹一边投去羡慕的目光。几个稚童穿着草鞋，披着薄衫，清鼻涕挂在脸上。看着几个男童瘦的面颊凹陷进去，眼球凸出来，小小的年纪脸上一点肉也没有，江止戈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

“你们谁帮我提东西，我就给谁这个。”她不想当圣母，也不愿当恶人，现在看着天下还算太平，然而民不果腹，易子而食的情况已经出现并且有加重的趋势，她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所以别人付出劳动，她付出报酬，谁也不欠谁。

孩子都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什么，齐刷刷举起手来。她将买的东西分发下去，稍微重点的分给两个人，最重的当属那一小袋混合种子，就自己扛着了。

矮小的房屋前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一行人将东西抬到了江止戈的小屋门口，她将东西垒在一旁，然后给每个人分了两个铜板，孩子们接过钱币，开心的跑回家去，留下她一人规整这些东西。

推开简陋的木门，进屋点上煤油灯，先是打开装种子的袋子，借着微弱的光抓起一把仔细分辨，大部分是菰米，还有一些颗粒是其他颜色，大大小小的，着实认不出来。她隐隐觉得这袋东西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将东西放置在干燥的角落里，想着现在这个时间段，种植农作物大部分是活不下来的，只能先把地留好，来年开春播种。

只是现在温度越来越低，到了冬天，粮食不收，这里的人怎么扛过这个严冬？只怕到时没多少人会撑过去。

‘储备粮食现在是关键问题。明日要找曲忠商量一下怎么办。’脑子里满是到这里以后周边的资源分布，只要是能吃的，都要屯上。

关内道是流民之所，如果再碰上一波流民涌入，这个冬天，路有冻死骨将成为直白的现实写照。

江止戈将自己埋进柔软的棉被里，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暖意与满足，踏实的睡了过去。秋天的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却钻不进床上人的棉被，床上的小人睡的香甜，别家灯火下，孩子与家中亲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睡的也算安详。

又是一夜无梦，早早的醒来，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去寻曲忠。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阿毛一起坐着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阿毛头发炸开了花，睡眼朦胧的，头一点一点的，差点砸到桌子上。

曲忠看向来人，慢条斯理的吃完手上的干粮，擦了擦嘴，看向江止戈，用眼神询问所为何事。

江止戈也不废话，她自然的走到桌子前坐下，开口询问道“曲大哥，我来是为了问你我们可有存粮足以度过这个寒冬？”

这话问的有点突然，曲忠听到愣了一下，阿毛也被清脆的少年音吵醒，眨了眨眼看着神情认真的江止戈，呆愣愣的，完全在状况之外。

少年人放下手中的木筷，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存了一些，但不多。”说罢看着在一旁的阿毛，张口说着“阿毛，你去叫大郎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好嘞”阿毛听到站起身，左摇右晃的出门了，看着他走远了，这边两个人才收回视线，江止戈盯着他幽深的瞳色“为何把阿毛支开？”

“他在这听着也什么都不懂，还不如大郎聪明。”少年人穿着素衣，面对着对面人的疑问，不知觉的坐直了身子。

“好，那曲大哥存了多少粮食呢？”

“勉强够二十人撑过去的量。”

“二十人？我观这外城人数，曲大哥只你手下就有五十多人……”“你……剩下的几十人”江止戈皱着眉头看向端坐着的曲忠，他没有答话，只是绷紧了身体，一瞬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两人之间虽然只隔了一张桌子，却如同有着天堑一般的裂缝深不见底。

曲忠听着直白的话语，完美的如同瓷器的表情出现了皲裂，虽然转瞬即逝。

“我还不同与你讲过如今天下的变化。”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向窗边。

“你从北方来，刚来这没几日我就听到了北部发现蛮子密探的消息。”说着转身俯视着坐在桌边的人，“听说，天家的兵符被窃了，窃贼家也在北边。”

讳莫如深的话从薄唇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江止戈听着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曲忠说罢讥笑了一声，接着不紧不慢的说着“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朝一夕之间就可能换个国姓，我也只是留住该留的，弃掉没用的。”

江止戈静静的听完了，她不发一词，只是攥紧了拳头，作为一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