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锦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在不远处与太医交谈的宇文信，心中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毕竟，他的传闻实在是不好，他的不近女色，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突然这样插手自己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反常。偏生自己又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实在是令她有些烦躁。

太医走了以后，宇文信走到榻前，坐在李郡早已放好的椅子上，“恢复的差不多了的话，我们就去上早朝吧。”

“臣女多谢太师救治，还请太师殿外稍候，臣女更外衣，即刻出发。”萧忆锦起身，深吸一口气，看向宇文信。

宇文信看着她，有些揶揄地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萧忆锦推开殿门，看到宇文信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外面大雪纷飞，衬得他周身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和威压。

“太师，可以走了。”她缓缓开口，身上披着的是宇文信替她披上的那件大氅。

闻言，宇文信转过身，“这身衣服是用上好的阮烟罗裁制的，恰好是白色，恰好正适合萧小姐现在穿。”他说的话不可谓不令人生疑，算是在变相告诉她，他早有所预料。

不过，这样也算是解释了萧忆锦心中的一部分疑虑。

明德殿内，拓跋浚正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听着大臣的上奏。

“太师携萧太傅嫡女萧忆锦前来觐见！”随着内侍的通报，宇文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衣的萧忆锦。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宇文信只是站着，向拓跋浚拱了拱手。

文武百官们都见怪不怪，只因这是圣上早就默许的事情。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忆锦可不敢含糊，一本正经的行了跪拜大礼。

“爱卿平身吧。”拓跋浚坐正了身子，看着宇文信的目光之中，有些问询的意味。

宇文信站直了之后，退居一旁，而萧忆锦却依旧跪地不起，背脊挺直，目光炯炯的看着拓跋浚。

“臣女想要求陛下的一个恩典”，她的声音洪亮，并不露怯，“臣女想要成为女官。”

“女官？”拓跋浚神色不明，“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念在你父亲的政绩和对朕的知遇之恩，这点小的要求，朕倒是可以答应你。”

萧忆锦笑了笑，“臣女想要重新审理父亲的案子，臣女想要自己查明案子的真相”，她此话一出，众臣议论纷纷，“臣女并非是想求一个轻快的差事。”

“哦？听你的意思，倒是想日后站在这朝堂之上，同众位爱卿一起，共同商议政事了？”拓跋浚语调上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启禀陛下，臣女正是此意。”萧忆锦刚说完这一句，便被人出声打断。

“臣启陛下，太傅之死一案已经经由刑部审理，已成并无重审的必要，即便要重审，也应交由刑部审理，怎能由她一个女流之辈妄加干涉？”说话的人俨然是刑部尚书褚之源。

“臣附议，且不说女子干涉朝中只是旷古未闻，更遑论二人是为父女，必然有失公允。”兵部侍郎左敬宗也连忙进言。

拓跋浚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爱卿所言倒有几分在理，萧小姐，你可想辩驳一番啊？”

“辩驳倒是说不上，只是，两位大人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对女子的轻视之意，实在是有些强烈”，萧忆锦面向两人，字字珠玑，“女子为官、经商、读书、从军，这些事情被众人固有的守旧观念视为不守《女训》、《女诫》、《女德》，使之成为一个枷锁，从而令女子只能成为男子的附庸，地位卑微。”

“真是放肆！如此大逆不道、有违伦理纲常之言，竟可随意脱口而出，身为萧太傅之女，竟无半分闺阁贵女应有的教养与礼数，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褚之源厉声呵斥，胡子都气的抖了抖。

拓跋浚一脸看戏的样子，有些悠然自得。

而一旁的宇文信，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萧忆锦面色不改，看向褚之源，拱了拱手，“尚书大人不必急于斥责臣女，为官者，自是要为国为民，男女之别并不是最为紧要的”，她目视前方，眼中清明一片，“这最为紧要的，便是能力、抱负和自己的本心。”

“臣女之所以想要入朝从仕，不单是为了要替父申冤，更是要替天下的女子正名”，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神情透露着决心，“女子并不是男子的附庸，她们的价值，远不只在于宅第、后宫之内，她们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

“黄口小儿……”褚之源刚要继续出言训斥，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尚书大人今日肝火挺旺盛，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外强中干，”宇文信不知何时踱步到了萧忆锦身后，一把将她扶起，“想必是上了年纪，力不从心，还是好好将养着些，免得你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闯出什么祸事，无人收拾。”

萧忆锦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勾了勾。

宇文信松开扶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