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睁开眼，布满视野是浑浊的深黑与蓝，像一张张重叠起来的负片，触目惊心。

这里是海。

陈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极其快速地下沉，耳内的负压像是要把耳膜撕裂。

突然有一只手将她抓住，时间和波涛一样，好像都静止在此刻。

她翻身朝大海深处看，却见到了妈妈抓着她的脚往下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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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脸色惨白，浮浮沉沉的蓝倒映在她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徒有气泡泄洪一般涌出。

陈予极力辨认。妈妈，妈妈到底在说什么...

“笑笑，笑笑...你怎么没有跟妈妈一起走？”

“啊！”陈予猛地从床上弹起。无数次午夜梦回那一天，尽管这样，每做一次，心还是刀割般地疼痛。

“嘭！”一声沉闷的撞门声给死一般的寂静画上了休止符。

她呆坐在床上，死死盯住门口。惊魂未定，一波又起。

现在是夜里三点，怎么会有人来撞她卧室的门？难不成...

她不敢胡思乱想，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要是有声可循倒好，此刻的一片死寂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拨打房东的电话传来一阵忙音，陈予只好试着点开了房东留下的，与她同租的另外一个租客的电话联系人页面。

她搬到这个房子里已经整整四十二天了，却从没正面见到过这个房东口中“阳光帅气”的租客。

大概是两人的生活作息完完全全地错开，她只能从玄关处拖鞋位置的改变和公共区域被清空的垃圾筒等此般细节，推测这个男人确切且真实地存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不要坐视不管啊啊啊！”陈予忐忑地按下拨出键。

......

“我是一只猫，快乐的星猫，周围冒气泡，音乐的符号...”《快乐星猫》的欢快铃声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地在门后响起。

这...陈予愕然。在门口的难不成是那小子？

陈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等到门缝里传来莫名均匀的呼吸声，才死里逃生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

“啪嗒。”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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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翻江倒海地痛。他奋力睁开似被胶水粘住的沉重眼皮，虚焦。

谢芒发现自己如一滩烂泥，陷在沙发里。脸像放在锅上煎烤那般滚烫，一身的酒气。

眼前的陌生女人手叉着腰，他的耳边只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喘过气。刺眼的光也变得柔和，地不再是天，天变回了天，世界好像重新正常起来。

他终于听清了女人的话，理清了来龙去脉。

谢芒本想毕恭毕敬地道歉，可刚一起身，肌肉深处便传来一阵刺骨的酸痛，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谁承想，初次见面，连名姓都没道，便给陈予献了个大礼。

场面一度陷入难以挽救的尴尬之中。空气好像黏住了。

陈予意将他扶起，却发现眼前的人儿又沉沉睡去，无奈地低下头，抿着嘴一阵发笑。

待把男人好生生地放倒在沙发上，从自己的房间里揪来一张毛毯，服服帖帖地盖在那如小猫一般蜷缩着的身子上后，陈予才端详起他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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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帅气”？

嗯~倒算是有几分姿色的。

脸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泛着红，氤氲在鼻侧，鼻子挺立，却不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感，一双落尾眉恰到好处地修饰着眼睛，这睫毛怎么比我还长？还有...

陈予蓦地捕捉到他左边颧骨处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像被电流击中，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准确来说是两道，只不过首尾连在一起，凑近看才能发现两道疤痕的粗细与走向并不完全一致。

她心里一沉，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教人琢磨不透，但记忆中的某块好像被唤起，她也不愿再去琢磨。

起身的时候，墙上的时针已经快要指向4。她猫着步子关掉了灯，结束了今天的虚惊一场。

只是她没有听见，那句姗姗来迟的，从谢芒喃喃着的口中冒出来的，在客厅洁白的四壁间撞来撞去，最后也没有飘到陈予耳朵里的：“对不起...”

笑笑，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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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芒再一次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窗台边摆放的香雪球在阳光下更加亮眼。

他隐约记起了一些片段：灯红酒绿的舞厅，一杯接着一杯的庆功宴，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