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雪初歇，汉阳城城西一处破庙。

斑驳的牌匾已看不出本来颜色，模糊的字迹勉强辨认出“普宁寺”。

大门也只余右边半扇倚在门框上，寒风摇曳，吱吱作响。

“滚开啊！”

易流醒来就看见一蓬头垢面的黑牙鬼咬自己，吓的一把推开。

被推开的黑牙鬼一脸惊喜说道：

“易流哥你终于醒了啊！你本来就两天没吃东西，又昏睡了三天，迷迷糊糊老喊饿，所以我嚼碎了馒头喂你。”

看着少年满嘴黑牙，还嚼碎馒头喂自己！

易流忍不住一阵干呕……

缓了好一会，经过询问得知，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自己一个人在高速上开车打瞌睡，车子撞破了护栏飞到山崖下。

醒了就来到这破庙，变成了同名乞儿易流。

人死了钱没花完，人活着没钱了。易流瞬间体会人生的这两种痛苦，多么痛的领悟！

那黑牙少年名叫周亮，今年十三岁，比易流小两岁。因为身材瘦小，外号瘦猴。

按照瘦猴的说法，这里流行黑牙，以黑牙为美，他那一嘴黑牙好不容易才染黑。

易流摸了摸脑袋，痛的厉害，问自己脑袋怎么受伤的。

以为他脑袋受伤忘了以前的事情，瘦猴也没有多想。他唾沫横飞，连说带比划讲了事情的经过。

“我滴还来，你当时可猛咧，一个人打王麻子他们三个呐。板砖净往他们身上招呼，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要我说为了六个馒头，不至于打成这样哦，给他们几个就好了。

可你说给他们可以，但是来抢就是不行！一定要给他们打怕咯，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抢。”

“后来呢？”

“你脑袋挨了他们好几棍子，他们一走你就晕倒了，我把你背回来。

你一直昏睡了三天，我还担心你活不成。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易流哥，你醒的正是时候，我刚讨到三个馒头，还是热乎的。你大病初愈给你两个馒头。”

讨到三个馒头，给自己两个！易流还挺感动的。

再看脏兮兮的瘦猴也没那么讨厌。

易流也是心智坚定之辈，回想2013年怀揣着梦想去了魔都。

刚开始还有钱吃包子，后来连馒头都吃不起。和大学室友两人买一张地铁票抱着挤过闸门。

第一份工作是做医疗钢钉销售，就是那种摔断腿打钢钉的钢钉。

第一次卖出钢钉是因为没钱吃饭，蹲在人家医院院长门口抹眼泪被院长看见了。

大不了从头再来！

易流振作精神对瘦猴说道：“好兄弟，馒头咱俩一人一半。”

易流把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吃了起来。大概是几天没进食真的饿了，作为南方人平时很少吃的馒头，今天却吃的格外香甜。

几口吃完一个半馒头，虽然还没吃饱，但感觉舒服多了。

他摸了摸齐肩的油油长发，还有邦邦硬的破棉衣，不知道多久没洗，一股馊味很上头。

棉衣夹层里的棉花也所剩无几，瘦猴告诉他棉花被用来引柴火了。

如果不点燃一堆篝火，这白雪皑皑的冬天待在这破庙，一晚上就能把人冻死！

“身上都臭了，咱这里能烧水洗澡吗？”易流问道。

“洗澡？这大冷天洗澡能冻死个人呐。”瘦猴一副你别开玩笑的样子说道：

“再说咱们是乞丐啊，臭乞丐臭乞丐，臭就对了，不臭还是乞丐吗？”

瘦猴吃的比较慢，小口小口掰着馒头，嚼碎了再吞下去。

身上有些痒，瘦猴放下馒头嗦了一下指头上粘的馒头碎屑，挠了挠后背。

又抓了抓头发，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虱子！”又继续吃馒头。

洗澡冷不说，还没有干净衣服换，也就打消了念头。看着瘦猴抓虱子，他也感觉浑身发痒。

“有刀吗？我想把头发剃了。”

“有把柴刀，不大锋利。”

让瘦猴取来柴刀，他就着庙里一块青石磨了起来，磨了很久才把刀锋磨得铮亮。

“我先给你剃头发，待会你给我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闭嘴！不剃了留着养虱子吗？坐好别动！”

“哦。那你可轻点！”

见反抗不了，瘦猴乖乖坐好一动不敢动，生怕他不小心刮破自己头皮。

刚开始，易流也害怕刮伤瘦猴，小心翼翼地慢慢刮，后来慢慢熟练越刮越快，很快就给瘦猴剃成光头。

“瘦猴你这头挺圆啊，不剃光头都可惜了。”易流摸着瘦猴的光头笑道。

“嘿，大家不都喜欢头圆（投缘）的嘛。剃成光头是不痒了，就是太凉快了，老感觉脑门漏风。”瘦猴摸着光头说道。

等瘦猴把易流也剃成光头，天也完全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