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夏琳忙将保温盒打开，用勺子一口一口往母亲嘴里送。

看着女儿下巴似乎又尖了，黄春梅有些心疼。

她试着想自己端碗吃，手抖着厉害，只能作罢。

人是铁饭是钢，一碗热乎乎的粥吃完后，黄春梅感觉手臂恢复了些气力。

“琳儿，明天你去上班吧？让你爸在这里就行了，别耽误工作。”

“我请了一个星期假。妈，你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安心把身体搞好。爸脚不好。”

夏强军坐在看护椅上，看着女儿，又心疼又愧疚。

作为家中男人，他原本应该撑起这个家，照顾好老婆和女儿。但现在身体已严重阻碍了他的想法，两年前帮别人装修房屋时，脚下一打滑从楼上摔下后，右腿差点被截肢，万幸医术高明保住了腿，但从此却落下了残疾，而且腰椎也受到影响，几乎不能干重活。

另外，这世道变化太快了。

排队，取药，检查，全部都在网上操作，他对这些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老婆住院检查，一切全是女儿忙前忙去，他大部分只能看着，只能陪老婆说说话，偶尔搭把手。

唯一庆幸是，年轻时用劲了力气在市里给这娘俩买了一套二手房，虽然不大，但好歹是一个窝，女儿也争气，在市里找了份工作，还把他们两口子接到市里来同住。

如果不来市里，不是离医院这么方便，肚子疼谁会到医院来看，估计熬熬买点止痛药吃吃就过去了。

医院离住所只有不到半小时车程，又是女儿住在一起，老婆一叫肚子疼，女儿二话不说，直接送医院。

李医生说了，幸好发现及时，要是再晚一个月恐怕就会殃及生命。

不知不觉中女儿已成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他很清楚老婆为什么急着让女儿找对象结婚，他们两都上了60岁，现在平均年龄据说可能活到80多岁，但他们俩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未来还有多长，谁也说不准。

老婆是想尽快完成一桩心事。

看着女儿出嫁成家。

看到夏琳找到一个好男人，有一个好归宿。他们来人间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他走过去，拿起放在老婆床头边的结婚证，打开来细细地瞅着。

灯光下，照片上的两个人有些拘谨地看着他。

结婚证领了，结下来该好好为女儿办婚礼。

黄春梅从老头手上拿过结婚证，象捧个无价之宝，翻来复去地看不厌倦。

夏琳将陪护椅拉开，坐下去，从包里取出电脑放在腿上。

“琳儿，明天你让小李抽空来一趟，我们商量商量办婚礼的事。”

夏琳利用手机热点上网，打开邮箱，果然有十三封未读邮件。

她没有抬头，一边点开邮件，一边回，“妈，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把身体养好，结婚证领了，你该放心了，婚礼那只是形式，办不办无所谓。”

“哪能不办？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再怎么样也得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婚礼回老家办，地方宽敞，等我出院就回老家去，收拾收拾，以后我和爸就在老家，市里的这套房子再找人重新装修一下，当你和小李的新房。”

夏强军连连点头。

“对，对，这房子我让你二叔找人装修。”

夏琳一封一封的回着邮件，嘴里嗯着。她的注意力都在邮件内容上面，父母后面说的话几乎没往心里去。

老两口见女儿没说话，以为她默许，开始盘算装修房子和请客费用。两个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旁边病床传来咳嗽声，意识到有点晚了，再聊下去会打扰别人，停下来。

黄春梅躺好，闭上眼睛。

夏强军回到看护椅上，慢慢躺下去。

夏琳仍在继续处理着邮件。

不一会，病房里传出呼噜声。

医院里安静下来。

328病房。

李汉霖躺在护椅上，长腿搁在地上。

闭着眼数着羊，一，二，三，四.....

数到五百，头脑始终清醒，没有一点睡意，脑子里总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说是戏剧但又真真切切。

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凿。

不管夜有多深，总有一股力量把他往312房间引，他想再去看看他的老婆，尽管只是过家家般的妻子，但有了那个本本，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份责任。

终于，李汉霖悄悄起了身，先是轻轻走到妹妹床前，看她睡得十分安稳，放下心来，又蹑手蹑脚拉开门。

走廊里静悄悄。

灯光柔柔地照着过道。看得清，又不刺眼。

312的房门关着，但不严实，轻轻一推，屋内传来呼噜声。

夏强军的看护椅放在门口最近的过道上，他仰面躺着，呼噜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黄春梅也仰躺着，偶尔也发出呼噜，但没有夏强军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