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只吃个馒头，午饭偷偷从家里带，晚饭做兼职的时候则随便用块面包凑合。

唐绘坚持了两周，原本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就瘦了一圈，再加上要每天熬夜做功课，渐渐她也遭不住会在课上打瞌睡了。

“唐绘，醒醒，最后一节课了。”

宋里昂丝毫不理解向来元气满满的同桌近来怎么会比他的觉还多，由于期中考试一战成名，对于连睡几天的同桌，各科老师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中间几次想把人叫醒，可瞅见女孩子眉宇间的疲倦终是忍住了。

唐绘从小就睡得浅，几乎是少年刚唤她名字的那瞬间就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眸子。

“你最近睡得很多。”还瘦了。

西方的少女大都外放，尤其是从小叽叽喳喳地跟着他的讨人厌的米诺斯维尔·布达佩特·安弗洛拉格尼亚，唐绘性子安静又体贴，脑子也不笨，而且同为中国人，无论出于任何理由，宋里昂大体上都是不介意结交一位这样的朋友的，但仅仅也只是个少年的他玩心很重，在伦敦的全部时间都是和唯一的挚友周延度过，并不太懂得和女孩相处，连句关心话也不大能说得出口。

“我最近总失眠。”唐绘乍听见少年语气中的担忧，一双杏眼顿时亮晶晶的，“等调整好了就不会总觉得困了。”

宋里昂有些发怔，下颌线紧绷着，无端冒出几分冷意，“你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宋里昂……”

唐绘暗自窃喜，脸上的笑容很淡，但却很意味深长，“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宋里昂从小就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面对待人处事不疾不徐的唐绘，常常会产生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班主任可找我谈话问你最近怎么了。”

唐绘有些讶然，“还有这样的事吗？”

“就前天下午。”宋里昂复杂地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咂咂嘴，“她问我怎么最近你精神状态那么差。”

完了。

唐绘瞳孔收缩了几分，眉头蹙得紧紧的，老师不会也给妈妈打电话了吧。

“放心。”宋里昂似乎看出了什么，耸耸肩，没有所谓地翻开了最后那节地理课的教科书，“我说你最近感冒了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老是犯困。”

唐绘松了口气，低声嘀咕，“那可太好了，这样老师就不会起疑心给妈妈打电话了……”

她的音线很小，宋里昂没听清楚，但留意到女孩仍然有些发呆的神情，不由得皱皱眉，“唐绘，快把你的地理书拿出来，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好，好的。”

唐绘缓缓回神，看了眼讲台，随之就弯腰低眉地从桌上那沓厚厚的的书里寻找课本。

宋里昂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女孩是个慢性子没错，但从不会精神萎靡到这种程度。

每天的最后一节课往往都很短暂，四十分钟很快过去。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的那刹那，唐绘迅速收拾好今天要做的作业，“宋里昂，明天见。”

唐绘走得很急，拉开椅子就匆匆离去，起身的瞬间隐隐听见了少年含糊的声音，但思及到兼职的时间，根本就不敢停留。

从附中坐地铁要十五分钟左右才能到那个商场附近，再加上步行的路程，她如果想不迟到就只能跑着去。

唐绘做了个精密的计划，扣去攒下的饭钱和家里照常给的零花钱，她只要做二十五天的兼职就能凑齐加湿器的费用和邮费。

“现在已经进入最后十天倒计时。”

深秋已过，此刻的北京渐入冬季，刮过来的风都显得锐利。

唐绘穿着麦兜的衣服，穿行在商场之中，时不时与来往的行人拍照留影，偶尔碰到了年幼的小孩子们还会配合地和他们嬉戏玩耍。

“妈妈，麦兜里面的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呀？”

天空灰灰的，唐绘今天碰到了个很腼腆的小男孩，他藏在母亲身后，露出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迟迟不肯上前。

男孩的母亲听了这话，略带鼓励性地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你去问一问呀，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唐绘比弟弟大七岁，而母亲是个工作狂，所以自小都是她照顾弟弟多一点，这会儿见了小男孩，她扶着膝盖，故意掐着嗓音逗道，“呀，麦兜是个小哥哥，但麦兜里面的是个小姐姐哦。”

言未落，小男孩就开怀大笑地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之后，唐绘又与小男孩玩闹了一阵，小男孩才恋恋不舍地任由母亲牵着离去，走时还硬把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了唐绘的手里。

夜幕降临，商场的人影络绎不绝，唐绘握着棒棒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在风口的位置，莫名感觉有点头昏。

以至于，她身侧不远处正在装修的一家店面，工人们灯牌错手坠落时发出的响声她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