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跑出来以后，苏染染也没有放松警惕，撒丫子朝着山间的泥泞小道跑去。

黑夜里，身后火光滔天，侍卫的叫喊声，刀剑挥动的声音竟也盖不住那一片大火，凶猛剧烈的毫无缘由，没一会儿便笼罩了一片天地。

……

次日早上，这场大火彻底熄灭，也在城里传开，百姓这才明白那暗影楼究竟是在干那样伤天害理的勾当，纷纷叫骂起来。

“没想到那暗影楼阁主看起来人模狗样，竟然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你小点儿声，怎么说暗影楼也是一大势力，你就不怕……”

京都客栈，花离妩坐在雅间，从暗卫那里得知这一消息后，指腹摩挲着杯子的动作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如古井一般幽深。

那个家伙……死了？

只是被带走的第二天，就死了？

花离妩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似浑身的神经都被蚕食干净一样，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

可是，怎么会呢？明明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啊！

可能是人都有这样一种癖好吧，就是一个物件放在手边放的久了，突然碎了也会觉得怅然若失，也许这个小丫头，就如同放在他手边的物件一样，虽然不在意，但突然碎了也会不习惯。

花离妩很快便压下心里那一丝异样，对他来说，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伤神，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在这时，雅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看起来悲伤欲绝的少女闯了进来。

清风明月见花离妩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饮茶，顿时心寒：

“小主子死了，她死了！司主，您为什么要她去暗影楼？为什么！！现在她死了……您心里就没有一丝难受吗？”

“司主，小主子再怎么说也是您曾经认的义妹，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拦住已经几乎暴躁的明月，清风脸上同样是无法抑制的悲伤与绝望，看着花离妩的眼神，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我……”花离妩一顿，近乎密不通风的痛楚在心底开始蔓延，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小主子？谁是你们的小主子？”他的声音冷冰冰，心却好似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揪住。

“苏染染不过是司里的一个下人，她签了卖身契，就注定是要为我去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面上的情绪稳定，手指却在紧缩，茶杯几乎要被捏碎的地步。

为什么？

明明毫不在意，为什么会有这种本能的感觉？

就好像，是血脉里带出来的本能一样，原本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叫嚣着疼痛，真的很奇怪，他的心不痛，血却在痛。

“小主子惨死，听说尸体上没有一块好肉，甚至还被那混蛋楼主吸干了血，最后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连骨灰都没留下。”

清风比较理智，她不相信司主当真这么无情，一字一句说着，心中绞痛的同时，却见花离妩根本毫无反应。

“哦。”只有这一句。

“你！”

“明月！”清风警告似的斜睨了一眼身侧几乎痛不欲生的明月，强忍眼泪。

“既然司主对小主子没有丝毫情谊，我们还在这里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小主子她……小主子她的后事还要由我们来打理……”

她说完这话便拉着明月离开。

而花离妩在两人走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内力四散，屋里的桌椅被震裂，他却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瑰丽艳稠的五官漫上一层阴云，眸光颤动。

惨死……

死的那么惨？

他其实早就料到的，暗影楼阁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拿幼童练功，吸干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苏染染还是被她骗过去的，但他现在为什么如此难受？

“姐姐，味道怎么样？”

朦胧中，花离妩似乎又看到女孩仰着一张为她带来祸端的精致脸颊，眸中的光星星点点，满是希翼。

大仇得报，他却没有多少快乐。

可惜了，从今以后，再也找不到儿时味道的桃花羹了。

花离妩静默着，直到房间里的动静终于惹来了掌柜的，才微微收敛了内力。

“您怎么……”

“损失我会双倍赔付，现在……茶不喝了，就再来几壶烈酒吧。”

他的声音清绝婉约，却带着一种沉闷钝重的质感，像是强撑起来的力气，又好似风一吹就要散了。

“好嘞！”

*

“现在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苏染染有气无力道。

她已经在这条山野小道上走了整整一夜，浑身脏兮兮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溪流，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又在脸上糊了一层泥，看起来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模样，这才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