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骤然崩裂，深褐色的珠子滚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敲木鱼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守在门外的苏麻喇姑紧张的推门而入:“格格！”

大玉儿猛的睁开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男人那张俊美，狰狞到病态的脸，低沉沙哑愤怒的声音犹如诅咒，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神经。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她！为什么你们都要害死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苏麻喇姑上前扶住瘫坐在地，颤抖不止的大玉儿，大玉儿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苏麻喇姑的皮肤里，而大玉儿的额上冷汗直冒。

苏麻一怔，瞬间联想到了什么，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格格……”

苏麻紧紧的抓住大玉儿的手，声音中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大玉儿呼吸一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男人站在城墙上，笑的格外疯魔，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的遍地尸体。

他手里的长剑滴答着鲜红的血液，银白色的盔甲沾上血污，俊美狰狞的脸上享受着人们恐惧惊慌的嘶吼，多情滟潋的丹凤眼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深邃又冰冷。

“你们都该死……”

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是所有人眼中的催命符。

“苏麻，哀家……又想起他了。”

大玉儿双目无神，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令她日夜难眠。

“格格，他已经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麻和大玉儿一样心里没底。

大玉儿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虚扶额头:“皇上今晚去了俪嫔那儿。”

大玉儿语气肯定，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苏麻点了点头，“格格，可要……”

大玉儿睁开眼，目光犀利的看着面前的佛像:“不用。”

苏麻缓缓扶起大玉儿，往偏殿走。

“明明隔着那么远，玄烨和额林珠怎么……偏偏就照着他们两个那样长。”

大玉儿坐在椅子上，语气中带着疲惫和无奈。

“玄烨的孩子……以为自己装的足够好，但还是太稚嫩了，他眼里的疯魔和戾气，简直与……多铎如出一辙。”

“他不想让哀家逼他，但爱新觉罗家的爱情哪有一个是美满的?”

苏麻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听。

大玉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小玉儿说想去盛京看雪，结果最后又说想回草原。

孟古青说想来看富丽的紫禁城，最后……不也是说想回草原吗?可……来了这里，又怎么能轻易的回去……”

“太祖对元妃，太宗对元妃，多铎对小玉儿，博果尔对孟古青……哪一个不是以失败告终，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往事重提，大玉儿不禁想起和小玉儿在草原上赛马，想起和多尔衮月下对酌，想起和皇太极琴瑟和鸣，想起幼时的福临，博果尔和孟古青为虚伪的深宫添上一抹真诚。

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是她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她疲倦的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个明艳单纯的少女手捧鲜红的格桑花，笑着叫她姐姐。

想起那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男人抱着小玉儿的尸体哭的稀里哗啦，死活不撒手。

想起那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笑着对孟古青说:“我带你回家。”

或许她早该放手了。

玄烨啊……皇玛嬷已经毁了福全和常宁，你和隆禧一定带着他们的遗憾，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