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死的那天,双手紧紧抓着师兄的手,目露悲怆道:“一定要……要将我们门派……派……”
师兄涕泪满面道:“徒儿知道,我一定会把我们门派发扬光大!”
“不……不!”师父听到他的话后目露恐惧,用粗哑的嗓子回道。
师兄哭地更加厉害,道:“放心吧,徒儿不怕苦不怕累,还有师弟帮我呢!您老人家就放心去吧!”
后来过了三年,师兄又躺在地上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沉痛道:“师兄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往后,一定要振兴我们的门派啊!”
我看着一同倒在地上的牌匾,同样哭道:“可是我们随便门,就要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话还没说完,师兄就双腿一蹬脖子一歪,安详地去了。
独留我抱着牌匾嚎啕大哭。
我们的门派叫做随便门,是师父当年随随便便取的,现在我是门主,门内就我一人。
门派留有一本师父所作的功法,名曰《随便练》,于是我真的随便练了,但一下山就被小屁孩扇了个大嘴巴子。
从此我就不敢再用这本功法对敌,而是拿他垫了桌角。
师兄这几年一直在尝试招弟子,但是每当他们看到我们这破破烂烂的山门,立马就跑了。
当然,还有几个是蹭了一顿饭才跑的。
于是师兄去后,我把他葬在了后山,师父的坟头旁边。
然后随便从山下买了本教算卜卦的本子,拿了三个铜子就开始算我们门派的风水如何。
果不其然,大凶。
我本来想要丢下门派直接跑路,可是后来我梦到大师兄带着师父来找我算账,说我竟然把门派的衣钵给断了,说着就要拉我下地狱,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一年饥荒,家中经不起赋税,我被爹丢到了路边自力更生,沿街乞讨到了师父的脚边。
师兄正和师父蹲在角落里啃大饼,我闻到香味,口水流了一地,脑袋一抽就扑过去把师父嘴边的大饼叼进了口中。
气得他老人家眼里冒火。
一旁大师兄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我趁他不注意,也把他的大饼夺了过来。
二人把我揍了一顿,师父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把我收来当了徒弟。
我姓卢,是家中幺子,姓名不提也罢,太土了,我自己都不想回忆起来。
师父给我起了个新名,叫卢皓尺。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师兄喊我吃饭都是道:“卢卢,过来吃饭了!卢卢卢卢卢卢——”
我怀疑他是在喂狗,但是我不说。
因为幼时的我确实很像吃不饱的饿犬。
我现在也不明白我们门派是个什么路数。
武学心法衣食住行样样都不行,我觉得我们离做江湖上招摇行骗的混子只差一步。
师兄道:“此言差矣,我觉得江湖骗子可能过得也比我们滋润点。”
我和师兄望着半月不见油水的青菜白粥,一同沉默了。
唯有师父高深地捋着他几根可怜的白须道:“这都是修行。”
师兄败坏气氛地插嘴道:“可是我见师父昨天晚上对着灶房的米缸哭诶。”
然后师兄就被师父揍了。
当时的日常就是,师父揍师兄,师兄揍我,我吃了双倍的饭,又被师父揍,如此往复循环。
如今二人都不在了,我竟有些怀念从前挨揍的日子。
我不由一阵恶寒,把这恐怖的想法从我脑海中赶走了。
振兴门派的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改风水?那还不如直接搬走。
可是我现在身上一穷二白,山道上遇到的土匪都直呼晦气,根本没有资金来选一处门派的新址。
我只好下山闲逛,看看有哪出地方可以赚点小钱,积少成多,等有钱了一定要选个好地方搬门派。
山脚下有座小城,民风淳朴,听师父说门中揭不开锅时山脚下常常有热心市民接济。
于是我拿了个铁碗蹲坐在街边,干起了我幼师的老本行:讨饭。
第一天,路过的旺财在我碗里撒了泡尿。
第二天,扫地的大爷让我吃了一鼻子灰。
第三天,天降暴雨。
我成了落汤鸡。
正在思考如何寻个地方安脚时,一把伞盖在了我的头上。
我抬眼望去,这下轮到我说晦气了
来人轻裘缓带,腰系白玉,眉心还骚包地点了一颗朱砂痣,端的是一身华贵气度。我不禁被闪瞎了眼。
哪怕此刻天色阴沉,风声凄凄,雨声宛若拨弦般打在他的伞面上,也没把他的嘚瑟劲给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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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若点漆,薄唇轻抿,好奇看热闹似的,用鼻孔看着我道:“好些年未见,你师门终于是喂不饱你了,丢你下山要饭来了?”
我被他文绉绉又阴阳怪气的语调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