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川想恢复往日的地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否“有用”。

作为皇帝，姬夏拥有铁腕与强权，但作为父亲和丈夫，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姬川方才所言非虚，但凡烛明在他手中显现出排斥，他就会被当成无用之人丢到某个偏远小城，此生再也得不到第二次机会。

幸好，烛明承认了他这个主人。

仙器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掌控，主人必须能抵挡住来自仙器的精神侵蚀，且仙器越强，使用时间越久，侵蚀越激烈。

姬川对仙器的适应性前所未有，烛明对他的精神侵蚀微乎其微，他连疼痛都感受不到，这点远胜历代皇室剑主。

因此他坚信，自己是特殊的。

“好了，现在可以证明，我是有用的。”姬川调整呼吸，努力保持平静，“需要我做什么？整顿士族门阀？或者威慑那些不安分的附属小国？”

大殷是姬家的大殷，有些士族门阀的权利的确稍微有些过界了，部分通商往来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禁卫军的选拔必须保证绝对公正，决不能允许世家子弟优先，打破平衡。

周边的附属小国也是，有些君主看到卢西亚的独立，产生了效仿的心思，可中立的贸易城市有一个就够了，至于向西方倒戈，这种心思务必要掐死在源头。

大殷得拿出绝对的统治力。

“很好。”姬夏点头，“不愧是利刃般的孩子，渭城的生活没能让你磨损。”

“整顿士族，压服邻邦，这些固然关键，但我要交给你的，是更要紧的事。”

姬川蹙眉，比这些更要紧的？追赶西方机械技术？他又不是机械师。

“闪袭克雷亚。”姬夏吐出惊人的话语，“他们有异方晶矿藏。”

姬川脸色一变，但没着急否认，假如能得到充分的支持，闪袭并非不可为。

克雷亚只是教皇国的附属，虽然有机动甲胄部队，可性能远远落后于教皇国的女武神。

“我们的附属国不会提供军力上的支持，这个决策目前仅有你我知道，但战争发动前我会向各国君主索要一笔军费，战争结束后用克雷亚的土地偿还。”姬夏继续说，“事情做成，士族门阀与邻邦小国都无关紧要，他们会安分的。”

“如果失败呢？”姬川质问。

这不是自信与否的问题，战争失败的代价太过沉重，他不得不提前设想，万一克雷亚抵抗住闪袭攻势，拖到教皇国支援，那么大殷连一寸土地都得不到，剩下的只有离散的军心和高额的负债，东西方脆弱的和平也会被打破。

“国力衰退，需要长时间休养生息。”姬夏冷冷地说，“我们不会输。”

“不够，面对克雷亚的确不会输，但是西方还有教皇国。”姬川直视他的眼睛，“禁卫军的实力我清楚，想趁教皇国支援前解决战争根本不可能。”

“冶金局和机械局已经合力制造出了机动甲胄的原型机，实战通过后很快就能投入生产。”姬夏换了个话题。

“原型机？！”姬川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怪他反应如此强烈，冶金局和机械局成立才四年，刚刚在青阳殿见到的人偶误让他以为这是目前技术的极限。

机动甲胄，西方国家的核心技术，那些家伙引以为傲的铁傀儡，他们居然制造出来了？

“创造很难，但仿制非常简单，蒸汽核心和甲胄残骸在卢西亚的黑市上就能买到，翻身太久，西方人掉以轻心了，他们忘却了大殷的伟力。”姬夏坐回龙椅上，敲着紫檀木制的扶手，“实战就交给你了，原型机的操纵者是宁贤，那是你的人吧？去和他交手，注意，别把甲胄打碎了。”

“是。”听到熟悉的名字，姬川握紧剑鞘。

“现在你可以提报酬了。”姬夏说，“想要什么？权利？财富？或者扳倒你大哥？”

“报酬等战争胜利后再说。”姬川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我要见母上。”

他回到朝歌就是为了见母亲，那个曾以美貌名动天下的女人，她是司天监的星见，星见往往短命，他想看看母亲身体是否无恙。

司天监的预言姬川知道，说他会“弑父杀兄”，作为不祥之子的母亲，她在产下姬冉后就一直被封闭在凛华宫。

“她在妃园寝，去吧。”姬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妃园寝？”姬川猛地睁眼。

妃园寝是埋葬嫔妃的地方，母上为什么会在那里？

“她是星见，又有那般惊艳的相貌，知晓天命和倾国倾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姬夏看着阶下怒目的少年，徐徐道，“天上莲花，本就不属于尘世。”

姬川握剑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烛明给了他无匹的力量，他恨不得拔剑把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禽兽剁碎，但尚存的理智提醒他做不到。

做不到。

他一直都做不到。

……

姬川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妃园寝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跪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