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哎，你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爹啊，你可不能死啊，儿子现在刚娶上媳妇，不能儿子娶了媳妇你就去找你媳妇吧？”

“亲爹啊，你再坚持坚持吧，明天可就是百岁大寿啊！”

村东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

大多对院子里指指点点。

王侯和般若悄摸走了过去，顺着人缝边缘赶到了靠前位置，很快就看清了场内发生的事情。

院子里，放着张床。

一个须发洁白的瘦弱老人躺在床上，瘦得骨瘦淋漓，眼皮无力耷拉着，脸色蜡黄，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还没断气。

床边跪着的，应该是老人的儿子和儿媳妇。

儿子跪在窗前握着老人的手，嚎啕大哭却不见掉一滴眼泪，干嚎声势浩大，吓得院子里的鸭子也嘎嘎乱叫乱跑起来。

儿媳妇跪在床前，以手掩面。

肩膀抽动伴随着啜泣声，脸被手挡着，究竟有没有掉眼泪就不得而知了。

“老张身子骨不是很硬朗么？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是啊，昨天我还见这老家伙和儿媳妇打情骂俏呢，该不会染上什么病了吧？”

“嘘，别让人家儿子听见了。”

“怕啥？又不是没抓到过，我给你说，这老头子绝对不是好死，说不定是人小两口故意……”

旁边站着两个大妈，手插在袖子里，头碰到一起小声嘀咕着，说得头头是道。

“看出来了吗？”

般若站在王侯旁边，皱眉小声道：“这老头是被硬生生吸取了生机导致寿命快到终点了。”

不用她说，王侯双眸也看出了异常。

这老头身上现在还残留着浓厚的……妖气与鬼气，混杂在一块，很奇怪。

有点像吃完鬼怪的妖婴。

非妖非鬼。

“刚才我查询到老鬼的气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般若刀锋眉毛一扬：“那老鬼恐怕是刚吸取完这老头的生机。”

槐树老鬼么？

王侯皱了皱眉头，感觉不太像。

“老张啊，你想走就走吧，怎么着也是九十九了，这辈子没白活，早走早舒坦。”

有个抽着旱烟的老头眯着眼高声劝道。

“闭嘴！”

老头刚说完，旁边正大哭的儿子急了：“有你这样的？劝我爹死？你自己怎么不死？”

“你…”

老头气得胡子都蹦起来了：“小兔崽子，怎么和你大爷说话呢？想钱想疯了你？”

儿子脸色再变：“老东西，话说出来之前先过遍脑子，老子怎么就想钱想疯了？”

“谁不知道咱长寿村的规矩，活过一百岁就有一笔长寿补贴，你不就是想拿那笔钱么？”

抽旱烟的老头也是个倔脾气，梗着脖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大孝子，真有那孝心，要么送你爹去医院，要么让你爹痛痛快快的走。”

儿子自知不占理，撸起袖子就要上手。

犟老头梗着脖子就往前冲。

看热闹的人连忙假惺惺的拉架，场面顿时一阵混乱，直至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王侯赶紧往人群里躲了躲。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姥姥站在中央，拄着拐着，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威严。

她似乎在村子里很有地位。

见她来了，抽旱烟的老头立马迎了上去，老张儿子嚣张气焰也消失了，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看起来很害怕姥姥。

姥姥听旱烟老头说了两句便摆了摆手。

“老张。”

姥姥站在老张床前，脸上舒展开来的褶皱带着慈祥：“百岁是个坎，能不能过去，看天意。”

眼睛都快闭上的老张猛然睁开眼睛。

他哆嗦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姥姥却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晚看你造化吧。”

老张艰难咧了咧嘴。

姥姥见此便不再多说，缓缓转头看向低着头的老张儿子，冷声道：“为什么把你爹的床放在院子里？”

“我…我这不是怕我爹今天就走了，招呼街坊邻居……”

姥姥重重敲了一下拐杖。

老张儿子身体一颤，脸色有些发白，话噎住在嗓子眼，支支吾吾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姥姥面无表情看着他：“所有的选择都是有代价的，有些选择，不是你能做的。”

“收起你的小聪明。”

“今天要不是你爹点头，棺材就说不准是给谁准备的了。”姥姥深深看了他一眼，对周围人群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王侯听到这话，赶紧拉着一脸雾水的般若离开。

“怎么了？”

走到僻静之处，般若静静看着王侯：“我为什么感觉你好像有点恐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