阕州府衙门前，几个差役慵懒地晒着太阳，连日降雪，好不容易来个阳光普照。觅食的雀儿都受不了这份冷清，惊乍叫个不停。

阕州是个又穷又小的苦州，东明三十六州中属它最不起眼，人口稀少、地力贫瘠，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捞。分配到阕州的官员不是受贬流放，就是无能平庸，时间长了，便是人浮于事、吏治败坏。

“咚...咚...咚”

衙门外的鸣冤鼓被人重重敲响。

谁干的好事？被惊扰美梦的差役围住少年和老仆。二人衣着普通，态度却十分倨傲，丝毫不把这群差役放在眼里。

那老仆竟率先恶语相向：“你们这帮吃饱饭不干正事的奴才，衙门前也能睡得着，怎么当差的？”

能到州府衙门当差自然也不是蠢笨之才，眼前的老少看来并非一介草民。王德顺这一顿臭骂，其实也是救了他们小命，万一鲁莽伤了世子，他们再多脑袋也不够砍。

“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有何冤屈？”

王德顺瞪眼怒斥：“混账！我家主子的贵名也是你能问的？速速让你家大人出来迎接！”

朱由检暗自发笑，这狗奴在外作威作福还是有一套。差役猜出王德顺的太监身份，急忙入内通传去了。

没过片刻，衙内一通炮响，中门大开，几名官员迎出门来。为首一人着朱红色大袖官袍，头戴平翅帽，脚蹬方便鞋，须发皆白，年纪怕是已逾古稀。

“老夫阕州知府季丞相，底下人说二位是宫里来的，不知为何在我衙门前击鼓鸣冤？”

知府大人好歹见过大世面，态度不卑不亢，惹得王德顺好生不满。

“季丞相，看你起的好名儿，想做丞相想得发疯吧？”

季丞相却也看他极不顺眼，冷笑道：“你个阉人，岂容你妄议朝廷命官？”

王德顺气急败坏，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官员。东明宦官势力庞大，在朝野民间素有宦党一说，像季丞相这样口无遮拦直称阉人的，简直就是该死！

朱由检也觉哑然失笑，问道：“你真的叫季丞相？”

“当然，请问你究竟是何人？”

朱由检示出王爵腰牌，将吃惊不已的季丞相招至身边，耳语道：“本王朱由检，路过阕州有事情问你，你不用声张，带我们进去即可。”

季丞相略一点头，哈哈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子，公子里面请！”

听胡云介绍，朱由检本以为阕州知府是个肥头大耳、昏庸无能的无趣狗官，可眼前这季丞相还有点意思。

厅堂之上，季丞相斥退所有属官和差役，恭请朱由检上座，这才退至堂下见礼。

“本王就这么一说，你就不怕上当受骗吗？”

“绝无可能，殿下十岁生日时本官曾和几名同僚至东宫朝贺，殿下的音容本官记得清清楚楚，虽已过多年，但绝对错不了。”

朱由检仔细回想，却毫无印象。

王德顺打从心眼里就不信，讥笑道：“吹牛吧你，你一个小小知府，有什么资格朝贺世子生日？”季丞相瞪他一眼，说道：“本官时任河北巡抚，未在阕州知府任上。”

朱由检哈哈大笑，原来季丞相是个降级的官儿！

“季大人，你从二品巡抚做到五品知府，八年时间连降三级啊。在我东明百官之中，你也算是独一份啊。”

季丞相倒有些洋洋自得，一点不觉羞愧，仿佛这是对他出淤泥而不染的最大褒奖。

“没错，八年时间本官连降三级，中间还做过三品按察使、四品佥都御史，比升迁的速度要快得多。”

“老奴想起来了！”

王德顺如梦方醒，低声提醒朱由检：“此人有个绰号叫季大石头，又臭又硬，属于油盐不进的主。都降到四品了还屡教不改，在佥都御史任上四处胡咬，得罪了诚王，这才被贬到了阕州。”

季丞相不服大喊：“你这阉人又在胡说！什么叫胡咬，诚王家奴违反律法，参他是本官职责所在！”

“这么说你是我东宫一系的人？”

季丞相断然否认，严肃说道：“朝中素有东党西党之分，而我季丞相从不依附任何一党，老夫做的是江山社稷之官，不是东党西党之官！”

一个四品御史，没有东宫撑腰，独自一人就敢去参诚王，确实勇气可嘉。朱由检实在为父亲惋惜，若换作是他，定会力保季丞相，给诚王喂上一颗恶心的死苍蝇。

“你是何时上任的阕州？”

“半月有余，前任张知府升了，这才把位置给本官挪出来。”

胡云要是知道前任知府升官发财，估计得气得吐血。朱由检也叹，奸恶之徒一路升迁，正直好官却连降三级，什么世道！

“你可知你的前任是个狗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殿下明鉴，本官近日一直在清理前任留存案卷，当中发现不少逻辑不符的疑点，待我一一查明后定会上本参奏。”

一番交谈下来，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