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冷风呼啸肆虐，吹打在身上，仿佛能将人撕碎。

江离红唇失了该有的红润，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深渊就在脚下，我脚一松就能如愿以偿，还想死吗？我陪你。”

风吹得人发冷，筱楠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人也变得格外清醒，她忽然明白了江离的用意。

江离在用极端的方式，排解她内心的郁结。

从恐惧到悲恸，仅仅用了几秒，哭喊声响彻深邃的山谷。

凄厉，绝望。

江离始终目视前方，漫不经心的抽着嘴里的烟。

筱楠歇斯底里的发泄后，平静下来侧目看江离。

这是筱楠第一次见江离抽烟，曾经是大哥管束下的乖乖女，而今居然也学会了抽烟。

筱楠心尖涩涩的，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阿离，苦吗？”

江离抽烟的动作一顿，淡然的笑笑，“不苦。”

因为她早已尝不出个中滋味。

不苦？

筱楠自然是不信的。

她不知江离失去味觉，自然也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筱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手指从烟盒里勾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呛出眼泪，“你这么疯批，楚寒知道吗？”

江离弹了弹烟灰，“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他配吗？”

缄默一瞬。

筱楠突然问：“假如，那日坠河的人是楚寒，你会怎样？”

江离身形一晃，脚下松动，车子直往前冲，砾石滚落悬崖，发出闷响。

筱楠：“......”

她已然看到车头前，牛头马面在向她招手。

江离咬紧烟蒂，猛踩下刹车，拉下手刹，吐出一口浊气，“我没想过。”

筱楠单刀直入，“是没想过，还是你不敢去想。”

江离哑口无言。

筱楠转过脸，慎重的道：“生死面前，其他的都显得没那么重要，六年了，还不能释然吗？”

车厢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筱楠抖着身子道：“就算不葬身谷底，我也是冻死的那个。”

江离闻言醒神，弹出早已烧尽的烟头，降下车窗，启动车子。

筱楠吞吞口水，“姐妹儿，稳着点，我还想留着小命等你哥回来啊。”

江离淡定的挂倒挡，踩油门，车子往后退，又带起一层碎石。

筱楠望着眼前远离的深渊，身体一松，“鬼门关游荡了一圈，太特么刺激了。”

江离有些好笑，“下次带你玩点更刺激的。”

筱楠毛骨悚然，“别别别，老娘心脏不好，玩你家楚总吧。”

珍爱生命，远离疯批。

江离：徒弟玩师傅，貌似可能性不大。

不远处的树下，幻影靠着椅背调整呼吸，手心里早已沁出一层冷汗。

她车子冲向悬崖的刹那，他能切实感受到，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最后却在涯边堪堪停住。

幻影不懂，他与她仅见过两面，为何会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她的悲伤，压抑，痛苦，无助，他都能一一体会。

幻影回望了眼悬崖边，发动车子跟着往山脚下开，直到驶入正常车流，才变道离开。

江离透过后视镜，瞟了眼渐行渐远的跑车。

从驶入盘山公路，那辆车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似乎并没有恶意，她便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担心她的车再出意外吧。

有时候陌生人，远比所谓的至亲更心怀善意。

江离把筱楠送回家，驱车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

......

车子从公路回来，刚停稳。

“笃笃......”

车窗被人从外敲响。

两人俱是一惊，同时转头望向窗外。

陆晟脸上端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站在车边与她们对视。

江离搭在车窗外弹烟灰的手指一颤，烟蒂没夹稳掉在地上。

陆晟第一次见江离抽烟，不由得愣了愣。

筱楠隔着车窗打招呼，“陆特助，又来喊你家太太牵狗？”

陆晟俊颜不协调扭曲，“这次只怕不是牵，要抬了。”

江离眼皮跳了跳，“什么？”

陆晟话说得很小声，“楚总从昨天就开始高烧不退，现在不但不吃药，还喝酒......”

江离面色不变，手已经诚实的拉开车门下车，“人在哪？”

陆晟发怵，“在沐涵苑。”

江离下车后，似想起什么又折回筱楠车上，找出喷雾对着身上一通喷。

筱楠白眼翻出天际，“瞧你这怂样，又不是去见你爸。”

江离下意识接话，“他管起我来，比我爸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