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灵婴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从前。而今八岁，说是八岁，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八岁，只是她有一次犹犹豫豫还是问了爷爷，爷爷很平淡地说“五岁”，从那以后她就每逢年日就记一次生日，她没问自己的生辰，因为她知道爷爷这回答也不过随口一说，许是看着觉得她和五岁的幼童差不多高，就这样一说，也避免了太多的话语，灵婴都知道，不过她还是暗暗记下了。

她的从前在她的记忆中被划分得很明晰：爷爷去世之前和去世之后，时间节点也是在她七岁，想来已有一年了吧。那个老人并不像“爷爷”这个称呼一样让人感到温暖，至少从她记事起是这样的，爷爷砍柴她看门，日出而起，日落而归。每日所食无非是ji菜、白粥、馒头，早晨的饭菜会有剩余，一份是爷爷带走作为午餐，剩下的就是灵婴的午餐。每天重复着平淡，村子里人烟稀少，家家户户又离得远。能吃饱穿暖已经足够了，为何要求那锦衣玉食呢？不过每一年都有那么一天和平常不同，那就是每年镇上的元宵节，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会去镇子上过元宵节，看花灯，灵婴也是尾随着村民们一块去的，只浅浅告知爷爷一声，第一次是跟在别的带着孩子的大人身后的，后来就渐渐熟悉了，就每年可以自己去游玩了。天台上有天神庇佑，烧杀劫掠是不会发生的，顶多被偷点钱，可是灵婴并不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很富裕的样子，更别提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了。

后来，就是爷爷去世，是村里的人一起埋葬的，就在村头一片林子的深处，没有墓碑。灵婴不知道除了自己还会有谁记得他，事实上，她也不记得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土屋就成了灵婴一个人的家，村民好心，会时常送来一些吃食，灵婴自幼就善于制作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于是便用这些来作为偿还，他们拿去镇子上卖，也能获些价钱，后来许是这些玩意卖得好这几乎成了一种生意，灵婴也有了些薄财，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可是，从昨天到今天，却完完全全曲折了她的生活，本应该是平平淡淡的，却突然有了波澜。到底是从前是假的还是现在是假的？八年已成昨天，一日恍然今朝。

这虚虚实实之境让灵婴有些心烦意乱，可是摆在眼前的还有从前，那个她还尚未回忆起来的从前。她想起了师尊，轩赫今天讲述她初来天台时的师尊，心中竟荡起了一层暖意，如果从前的自己也是在师尊身边，那么怎么都算是有幸。她的屋子旁边就是一面镜湖，窗外月光皎洁，也该是皎洁地倒映在那湖水之中，树影摇曳，有禽鸟虫鸣声倒更显寂静，暗香袭来，萦上鼻尖。

“你刚到天台的时候，年仅十五岁，一身淡青色衣袍，在天台山门口，固执地偏要拜师尊为师......”

当时的灵婴还叫碧辰，正及笄之年，一身浅青色，并不是女子一贯的繁琐钗裙，而是窄袖轻衣，无论是头上还是衣服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在有意要给人简洁干练或者英姿飒爽的感觉的同时也透露着一丝慵懒。

“带着七分坚毅，两分傲气，一分不以为意。”碧辰就站在槿溪殿银色大门外，看样子立志要入司理门。且不说天台山招收弟子已过半年，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拜师也该拜玄玉门。

”姑娘，你且听我一句劝，这样等下去大可不必，师尊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你为徒的，我看你资质非凡，又有这般毅力，何不转而拜xx呢？再说，我师尊可是很严厉的，从不会怜香惜玉的。“

难道自己会是抱着希望仙尊看在自己是女子就心软收自己为徒的目的前来拜师的吗？他的这番话让碧辰有些怒火中烧，她今天才见识到，有些人就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于是冷讽道，“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偏是上天予你男儿身，也固容尔自倨？”

那人有些恼怒，“我好心劝你，你....,便是你在此跪上三天三夜师尊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碧辰似乎想起什么，往后退了一些。那位弟子以为她要转身就走，刚刚有些得意，以为她孤高自傲其实也不过如此，却只见碧辰走到离大门稍远一些的地方，直直地跪下了！是刚才那位弟子的话点醒了碧辰，一个人一生行跪拜礼的对象并不多，天地父母、天子师尊，对碧辰而言，跪父跪母跪师尊。那弟子见她行跪拜礼，知她是一心入师门，也知她必入不了师门，悻悻而去。

“我诚心拜师学艺，如今却偏偏因小小的钗裙须眉之别不得而入，若非局势所迫，我定不入这浅薄门。”碧辰越想越生气，于是对着紧闭的银色大门大声说道，“我本一心修善果，贵门不辨心诚辨璋瓦！”

那日天气很好，镜湖恬静，波光粼粼，阳光透过高大的凤凰花树撒下金辉，绿叶衬着火红色的花朵昂首沐浴着日光，更显矜傲。而这火焰般的红色却更显那扇紧闭的银色大门孤冷沉静，槿溪殿前除了碧辰并无人其他人，就连最近的过路人都只是在南边的修炼场分而散之，去饭堂或者休憩区，唯独没人从这里经过，或许是由于这里处于天台最北边，本就人迹稀少，谁知这司理仙尊明明名胜声威，却偏偏居于这幽僻之地，不过平心而论，这地方虽然人少，但是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