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舟呆坐在病床前,盯着面前昏迷不醒的萧美萝。
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他很久没这样认真地看过奶奶了。突然余光瞟到站在床尾的宁心安,他站起来,转头瞪着她,眼睛里布满血红。
刚刚下手术室的时候,于凌舟看到高秘书的未接电话和留言就匆匆冲出门,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进门看到宁心安站在屋内还很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就先去看了奶奶。
从前两个人的爱情,先动口的永远是于凌舟。对于这一点,两人都从来没有过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只是十年过去了,再面对面时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从里到外都透着满满的陌生。
上周末早上Edison正在玩乐高,看到于凌舟回来,死活让于凌舟陪他去看太奶奶。于凌舟哄了半天才以给他做一顿大餐作为不去打扰太奶奶的交换,低下头一个看现代临床医学之父威廉奥斯勒的《生活之道》,一个继续玩乐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凌舟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尖叫声:“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我说,你一放假就窝在家里,这不成体统啊,咱两个男子汉不能老让太奶奶和姑姑两个女人保护吧。虽说善于等待的才是智者,但是你媳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
“这都在哪学来的啊?”于凌舟自言自语,看向门外,无奈地摇头。
后来Edison又吵闹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状态需要任何人插手,包括萧美萝。只是在别人眼里,他对命运的掌握好像并不是那么顺利。
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天命”二字。
宁心安也不相信命运。她怕自己信了天命,就忘了人祸。人祸是可以抵抗和憎恨的,而天意不可违。人一旦相信了命运,还能有什么指望?
不过有句话Edison这个五岁的小孩倒是没说错,善于等待才是智者,这是萧美萝说的。忍耐也的确是必要的。
其实,没人比宁心安和于凌舟更懂得这一点。属于他们的幸运他们一直苦苦坚守和等待。
他低头看表,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他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连责怪都不责怪一声。
眼前的女人,气倒了他的奶奶。
他忽地一下上前抓住对方的胳膊,碰到了旁边的椅子,椅子腿儿在地板上划出尖厉的悲鸣声。
于凌舟抓着宁心安,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怕弄疼她,慢慢走到楼梯口。放开了她的手腕,重新怒气冲冲地站到她面前。
仿佛久别重逢一定得进行某种有仪式感十足的开场。
只不过,昨天机场的匆匆一瞥,分明遭到了他极力的抗议——永远不想再见。
宁心安本来还对于凌舟一家一肚子的怨气,现在把萧美萝气到住院,心里又生了一丝怜悯和抱歉,现在于凌舟这么一直不说话,她心里也没个底,只能一直等着。
然后她就那样手扶着扶手,停在那里。
两小时前,拜萧美萝所赐,来到华上医院。
初秋的上海拥有一整年难遇的好天气,收敛了一身的阴湿,流露出温和爽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