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的怒火陈悠若不敢不放在心上，特意去水果店挑了最好最新鲜的礼品果盒，忍痛又花了大几千。

出了公司，她便越发紧张，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恐惧，以至于出租车越往前开，她心跳越厉害。

她靠坐在车门边，脑子里不断告诫自己待会不能露怯不能失礼，一定要装作大方地同人交谈，有眼色一些。总之她一定要撑到最后一刻，哪怕最后事情还是没能解决她也一定要尽最大努力。

心理负担仿佛千斤巨石，几乎将她压垮。

反观刘胖子那边，却是一派和谐。

大概是他女儿打来的电话，他脸上的表情分外温柔慈爱，竟是叫陈悠若有些不确定此刻坐在车里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

“宝贝啊，怎么啦？”

“……噢，放学了呀，今天是妈妈来接吗？”

“……真的呀，考了一百分啊，这么棒！爸爸今天回去给你带奖励，想要什么？”

“……好，爸爸知道了，回家一定给你买！”

耐心十足，俨然一副好爸爸模样，引得司机都有了共鸣。

“给孩子打电话呢？”

刘胖子这时候一点不像在公司，那质朴的喜悦与纯粹的爱把他洗涤的格外像个好人。

“是啊，刚放学，说是数学考了一百分，吵着一定要立刻告诉爸爸。”

“真好啊，肯定是女儿吧？我们家那小子考试上个80不错了，做个作业能把你气死！”

刘胖子继续笑。

“男孩子嘛，小时候皮点很正常，长大就好了。”

然而等孩子的话题一过，下了车，陈悠若面对的还是一张臭脸。

想想几分钟前那无限包容的声音，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有点难过。

两人按着范总发来的包厢号找到包间。

范总正在里头泡茶，陈悠若不敢怠慢，立刻走过去帮忙。

最后一杯茶倒好后，甲方负责人和三位专家一同进了包间。

最前头的是甲方负责人，姓曾，戴着无边眼镜，长得很像老鼠。

走在第二个的是个一看便有些上了年纪的硬朗男人，正是那专家组长张总。

他后头跟着的是个女人，颧骨高高耸起，快要挤着眼睛，说话声音很大，范总让她叫人罗总。

走在最后的是个有些敦厚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和陈悠若一样局促 ，更像是个被拉来凑数的，倒是没有另外三个咄咄逼人。见到陈悠若还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一群人就着座位问题又推让了一番，好不容易坐定。很不巧，那个姓罗的女人就坐在陈悠若右边。

陈悠若给各位大佬分好了茶，便出去告知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回包厢时几个人正以张总为中心闲聊，见她回来，张总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小陈刚毕业没多久吧？”

陈悠若位子靠近门口，抬眼就能与他相对。

“是，我毕业两年多，还需要多跟您学习学习。”

张总笑了一下，表情没进门时那么恐怖了。

范总赶紧朝她使眼色。

“既然要拜师怎么能口头说说，来，小陈，给张总倒酒。”

他取出四瓶白酒，陈悠若拿了一瓶给一桌男人满上。罗总不喝这个，于是范总给她和陈悠若换了红酒。

罗总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事，享惯了这种殷勤，见着范总动作勤快，她又提要求：

“红酒我一般除了加冰块，还要配点柠檬或者金桔。”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真叫范总去，陈悠若飞快跑到门外找服务生。

等到一桌人杯子全都满了，范总端起酒杯，示意自己公司的先敬各位一杯。

张总不领情，杯子都不碰一下。

“我这才从外地回来，就跑来吃你这顿饭，菜都没吃上一口，就让我喝酒了？”

这真是碰到个硬钉子了。

陈悠若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那举着杯呆呆盯着餐桌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刺身拼盘。

范总立马改口。

“是，张老您费心项目辛苦了，这么晚了还给面子过来一趟，真的是劳烦了。”

姓张的没什么反应。

那罗总跟了他许久，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在一旁帮腔道：

“你这么说可把他说老了，张总现在还正当壮年，每天晚上都少不得一番耕耘呢！”

那老头听了是一脸得意，丝毫没觉得不妥，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接了通电话，像是在给女朋友买礼物，说什么牌子的项链送过来了到时候怎么怎么样样包好给他送到哪里哪里去之类的。

慢悠悠把电话挂了，又端出指使人的口吻。

“这样吧，你们先自己喝五杯，表表诚意，喝完了，我再同你们喝。”

五杯对陈悠若来说实在是有点多，喝完胃部就烧了起来，脸也跟着变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