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童秋的事情他了解。

十年前战乱四起，童秋和她的夫君在流离中走散。

当时的她还带着两岁的童絮，好不容易才来到顺宁城，但积蓄的钱财已经用完。

娘俩孤苦无依在城中艰难度日，童秋又没什么谋生的本事。

当时有一位酒鬼打着她的主意，每日变着法子来骚扰她，童秋次次都拿着扫帚将他赶走。

可没想到某一日，那酒鬼冲进来，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朝着她就扑了上去。

那日后，童秋无数次想着报官，可是看着家里的余粮一天天减少，和酒鬼手上那白花花的银子，终究是忍了气吞了声。

只是没想到，这一妥协，已经踏入无底的深渊。

酒鬼如愿以偿，不仅没有放过童秋，还将她卖到了碧妆楼，换了一大笔钱，从此童秋一待就是十年。

而童絮长大后，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母亲的身份，却也因此感到羞愤，自尊心让她带上面纱，害怕别人知道她是红倌人的女儿。

“童姑娘，你放心，絮儿那边我会去和她沟通的，只是你也不需有愧疚的心理，没有人可以质疑一位母亲的决定。”

顾鸿斟酌了一下词汇，开口道。

“谢谢你，顾先生。”

童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到顾鸿的手上。

“顾先生，给，这是絮儿的学费。”

顾鸿接过包裹，沉甸甸的。

“童姑娘，不可，太多了。”

从包裹外给的触感判断，装的全是银子。

“不多不多，顾先生拿着就好，剩下的，先生就帮我保管着，日后若是絮儿出嫁了，再拿给她做个嫁妆吧。”

“好，我就替你收着，日后若是有需要的，说一声，我就还给你。”

顾鸿也没再矫情。

多年来，童秋在每个学期的开始，都会按时的缴上学费。

只是这一次的数目，远超以往。

顾鸿展开天地听探查，发现童秋的身子有一点点的虚浮，走路时还伴有轻微的颤抖。

他心中微微一叹，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无话可说。

“顾先生，我们回去吧。”童秋道。

“好。”

二人往返走去。

直至门口时，程明还在候着。

“久等了，程明。”

童秋看见程明还在等着，也不意外。

这个场景，过往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不碍事的，童姨。”程明行了一礼，回答道。

“真懂事。顾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童姑娘慢走。”

“童姨慢走。”

将顾鸿重新交予程明搀扶，童秋转身离开。

转身时，她再次瞄了一眼院内，这一次前来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终究是有些遗憾。

随后，她迈出了脚步。

......

回到书院，程明将顾鸿扶到院内的石凳坐下。

然后顾鸿将包裹拿给程明，让他放到后院的小屋内。

“絮儿，出来一下。”

堂内的童絮听到顾鸿的呼声，放下书本走了出来。

“顾先生。”

她性子冷淡，即使面对着顾鸿，除了该有的尊敬外，照样话少。

“絮儿，方才，你娘来过了。”

“我没有娘。”

冷淡至极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为这本就凉爽的秋日，更添了几分寒意。

顾鸿对这样的回答，也是感到意外。

沉寂了半晌，他回答道：“不管怎么说，她从没想过害你。”

听得此话，童絮清丽的双眸闪过一丝恨意。

“她害得我没脸见人。”

院内微风拂过，掀起她面纱的一角，已能从中瞥见童秋的五分艳美，但这样执着坚韧的性子，却也继承了八分。

顾鸿也有点生气了。

“不管你如何否认，她永远是你血脉上的亲娘。”

“你现在的生活，你在外面住的宅子，你的学费，你的吃食，都是你娘替你置办的。”

童絮的性子也有点上来了，她回答道：

“先生，你也说过，人要活的端正，她去碧妆楼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娘了，出卖尊严换取苟活的事情，我看不起。至于住宅，吃食，我没有叫她养我，是她自己要做的，何况这顺宁城这么大，我哪里睡不得，就是跟着街上乞讨的，我童絮也能跟着混两口饭吃。”

兴许是顾鸿的话语戳到了她内心深处，她生平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来。

“童絮！”

顾鸿低喝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堂内的妙花等人，早已悄悄的趴在窗口上，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看看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