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晴颜这几日仿佛性情大变，自从从藏书阁回来之后就谁都不理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在研究什么。

桢言和玄诺来找过几次，想来看看玄晴颜做什么，玄晴颜也都以闭关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计泊陵很担心，总觉得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还去了藏书阁问文曲星君她来借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结果也都是无功而返，没有问出什么异样出来。

只有宁冰澜隐隐感到一些不对劲。

这不像是什么意气用事也不像什么为情所伤赌气，倒像是在深思熟虑着筹划什么东西。

宁冰澜寻了个好一些的日子，来到了玄晴颜房间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晴颜，我想跟你聊一聊。”

等了良久，没有什么回响。

宁冰澜叹了口气，放弃了转身欲离去，却听见开门的声音。

“进来吧。”玄晴颜的声音很轻，让宁冰澜险些以为是幻觉。

宁冰澜回头，看见一身湖蓝色衣裙的玄晴颜，腰间还是那一串熟悉的佩环，发出清脆的声响。青丝用一根白玉簪子绾着，几缕碎发顺着鬓角流泻下来，看着随意却整洁。

玄晴颜待宁冰澜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然后随便的倚在桌边，抱臂问宁冰澜道：“师父，你要同我谈什么？”

宁冰澜笑了笑，“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却没有真正教过你什么，实在是有愧。”

“庇护与陪伴于我而言已经很珍贵了，你本不必做别的什么。”

宁冰澜无言，沉默的看着脸色依旧很差的玄晴颜。

半晌，宁冰澜低声问道：“你到底还记得多少？”

“什么？”

“几十万年前的事情。”

“你说这个啊。”玄晴颜无所谓的笑了笑，抬手拨了拨滑到肩头的碎发，仿佛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差不多都记得了，这几千年来一直在陆陆续续地恢复，灵元受伤之后恢复的那段日子，我甚至连无妄海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一些。”

“无妄海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宁冰澜大吃一惊，“那你之前同公子的那些事情你岂不是也都记得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然后呢，让你们再以对待九玄的方式对待我么。”玄晴颜反问道。

宁冰澜哑口无言，愣愣的看着玄晴颜。

“就坦白说吧，我不喜欢做九玄，我不喜欢作为九玄的那段过往，现在潇潇洒洒坦坦荡荡的我才是我，所以我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都记得，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不愿意再装下去了吧。”玄晴颜眯了眯眼，看着门缝透进来的光亮，抬手挡了挡刺进她瞳孔里的光亮。

“原本想一直装着的，后来前几日我遇到了父亲母亲，看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就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一直都挺没意思的。”

“他们只不过是给了我一具并不强大的肉身，却要我对他们感恩戴德，遵守他们的规则，成为他们的女儿，听他们的话。可是 他们连最基本的庇护都未曾给我。”

玄晴颜把手放下来，垂下眸，摆弄着腰间垂下的佩环：“你不知道我当初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的自杀，还是有尊严的死去。”

“凤凰神的血肉在上古不仅仅只是可以净化解毒，你是知道的，炼化服用还可以让修为大涨。还能化腐朽为神奇，令碎魂拼合，使白骨生血肉。就连我碎了化成飞灰碎末，收集一些炼化吸收后都能增长修为的。”

宁冰澜无言，想起来九玄跳无妄海自尽后，就总有神仙去无妄海边，拿各种各样的法器收集无望海里散落的灵气。

“我根本就不想活着了，可是他们又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还让我感谢他们，你说我应该感谢他们么？”

见宁冰澜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玄晴颜释然一笑，拉过宁冰澜的手，道：“你不用想着安慰我，什么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觉得没什么了，本来这些苦就是天道要我受，你不用难过。”

“我不会屈服于这天道编排的，凭什么他安排什么就是什么。我想通了，早就想通了，我活一日，这天道我就要跟他斗一日。”

“所以，”宁冰澜咽了一下口水，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自己的平静，“你参加那个过几日的大战，就是要跟这天道对着干？”

“对，也不全对吧。”玄晴颜双手向后支着桌子，“从当初落烈打天界用了噬魂锁没有灭掉天界之后，天道就注定了，杀神令一出，魔界要彻底归于天界管辖。”

“扶司练就算是拿命守魔界，也守不住的，因为我捅了他一剑，他伤得很重。”

“可是我不捅他那一剑，他当时不会把在场的所有人屠了么。”

宁冰澜心中惊涛骇浪，看着神情淡然的玄晴颜，心下吃惊，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