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将秦瑞妍请了进去，鬼老头在里头整理着药材。

他的药水已经制好了，也就是他收藏的三根毒草磨碎了熬成汁。

他头也不回：“丫头，将药水一瓶一瓶装入这些小瓶子里。”

千影不说话，秦瑞妍上前，小心翼翼将药水装了起来。

鬼老头只以为身后是他徒儿。

喋喋不休说着：“瓶子有卡扣，挂在那天蚕丝上，汁液会一滴一滴滴在天蚕丝上，三日之后就能断了……”

“原来前辈说的三日，是这个意思。”

“将军府里，以为前辈制药要三日。”

身后秦瑞妍低哑的声音传来，鬼老头整理药材的手一顿，慢慢转身去看身后之人……

千影取过几瓶药水，往将军府去了，只留下屋内两人。

将军府揽月阁里的事情，梦华发长公主并不知情，今日是除夕大年，赵明玥并不想弄得人心惶惶。

她让冬暖取来了剪子，一把将诰命服剪了下来，又换上了宽松的新衣，将那线圈遮住。

随着赵明邕去到正院正厅，与她阿娘还有赵瑾赵琢一同守岁。

赵明玥面上平静，但她其实不安。

总是下意识，想知道问顾璟砚还在不在，她低垂着眸子看手掌，掌心里还残余顾璟砚掌心的温度。

正如她同她阿娘所说，她其实……依赖他。

因为赵明玥脖子上的天蚕丝线圈，赵明邕和赵瑾没法提起精神来好好熬年守岁。

赵明玥将那根天青碧玉笛取了来。

她笑吟吟同梦华大长公主说道：“我为阿娘奏一曲。”

赵明玥侧身，合上眼眸，吹起《迎春花》来，应着喜迎新春的气氛。

她眼角微微湿润，忽而一阵爆竹声响彻云霄，将她心底所有的惊慌消散。

子时已到，新岁到来。

大盛京都爆竹焰火此起彼伏，夜空中有天灯，枝头上有花灯，到处一片火光摇红。

每一盏灯，都带着每一处人家，新的一年最好的期盼和祝愿。

那一瞬，赵明玥忘了她脖子上的线圈。

浸染在淳朴美好的氛围里，顿然感到她已足够幸运。

梦华大长公主起身走到明玥身边，将一早备好的压岁钱给她，这是每年她守岁后她最为开怀的时刻。

赵明玥是开心，她险些一个冲动就抱住了梦华大长公主，这才记起来脖子上的线圈。

她讪讪退了回去：“我去给阿娘盛芝麻甜粥。”

“吃了快高长大，来年甜蜜。”

一家子围着吃粥，赵明邕含笑说道：“我都二十三了，还让我快高长大……”

“想同你说步步高升，但你暂时也没法子往上升，当太上皇啊？”

赵明邕……

子时过后，吃完了甜粥，梦华大长公主便回院子歇下了。

冬暖和夏凉扶着赵明玥回揽月阁，正厅没省赵瑾赵琢赵明邕三弟兄。

“回屋睡去，还长不长个儿了？”赵瑾带着严厉，吩咐弟弟回屋睡觉。

赵琢不情不愿，他阿兄越来越凶，看在他代替阿父给了压岁钱的份上，他暂时听他的。

赵明邕和赵瑾再一次坐下来。

“尚衣局。”赵明邕轻道三字，暗影阁已经查出来，诰命服是在尚衣局出来之后，有了那一颗扣子。

赵瑾眸中一片冰寒，他森然说道：“尚衣局属殿中省，与礼部来往颇多，是吕広出了问题？”

赵明邕望向揽月阁方向，沉吟道：“明玥儿的意思是等她处理。”

他心底也闷得慌。

揽月阁内，赵明玥迟迟不敢入睡，她试探着，低声问一句：“顾璟砚，你在吗？”

顾璟砚自然在，他一刻都不敢离了她的身边，那线圈如鲠在喉，那就是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他如何离得开？

他低声应道：“臣在。”

她诺诺要求：“你再给我背《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千影到来时，就听着这般背时的声音，难不成这般比较有诗情画意吗？

她不懂诗情画意。

“殿下，卑职取了腐蚀的药水过来。”

哐当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顾璟砚。

千影吃了一惊，里头传来赵明玥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千影取出来好几瓶工字形的小瓶子，中间是卡扣，就像沙漏，用完还可以倒过来再用。

“鬼老头说三瓶扣在三处，每日一换，三日就能断掉天蚕丝。”

千影识趣地没有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