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三点半，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陆厌将通话挂断后，站在冷风中，整整僵了十分钟。

他的大脑像是生了锈的玩具，机械轴不再转动……

良久，他的步子陡然加快，启动车子，前往当地最大的购物广场。

先买了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想了想，又换成一个方便携带的尺寸。

他开始在商场里，快速挑选去C市能用上的。

C市位于西北，此刻正是最冷的季节，那边的物流不太方便，能提前带过去的就要提前准备出来，否则去那再买会很困难。

他挑了两件深色的保暖内衣，一大堆棉袜子，还有加绒的围脖手套帽子，以及防水的冲锋衣。

这些东西比较占地方，他让店里的人员用真空袋帮他装好，再放进行李箱中。

他又买了护手霜，护肤品，便携太阳能手电筒。

以及一些火锅底料和罐装的辣椒酱。

程岁虽然生长于江南水乡，但是很能吃辣，很喜欢吃辣。

准备完这些后，行李箱几乎就满了。

陆厌蹲在地上，一样样拿起来，仔细检查，认真思索还缺些什么。

最后，又将缝隙塞满了各种口味的糖果，才把行李箱扣上，拖着离开。

他开车，载着行李箱先回到了南山别墅。

去书房的架子上挑选几本漫画书，下楼时，将平安牵走，带着一起上车。

半小时后，陆厌驱车抵达老小区，打开副驾驶的门，拍拍金毛的后背，示意道：“去吧，她更需要你。”

金毛很有灵性，叼起自己的狗绳，冲下车，直奔程岁所在的单元楼。

陆厌沉默靠着驾驶座的椅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逐渐用力。

眼睁睁看平安的身影彻底消失。

现在，狗都比他有资格去找她。

陆厌的心口窝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液不通，浑身发僵，指尖一片寒意。

程岁并不是个很快能适应陌生环境的人，她有一点社恐，慢热，很难与人交心。

这是她第一次去C市，对那边人生地不熟，就带上金毛一起吧。

好歹能陪伴她。

陆厌在刚得知程岁要去C市时，不是没想过把人强行留在身边，毁了她的机票，让她只能留在海港市，能随时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的生活很烂，处处充斥着谎言与虚伪。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把她重新放回天际，即便她会飞很远，只要能远离他这片脏污，肆意活着就好了。

陆厌感觉自己呼吸微滞，他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泥水包裹着，逼近窒息。

…

程岁没想到平安会找上门来。

她有些惊讶，蹲下，伸手去摸它的脑袋：“你怎么跑过来了？”

程岁昨晚心情放松，难得睡了个好觉，此刻精神很好。

金毛不停用脑袋蹭她的手，很是依恋。

程岁伸手将它紧紧抱住，闭眼，叹口气，做出决定：“你和我一起走吧，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平安用舌头舔了舔她，看起来很兴奋。

程岁关上门，继续收拾行李。

关于去C市这件事，是她昨晚回来后，坐在沙发上认真想出来的决定，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会按照奶奶的遗愿，好好生活，努力争取活着。

她在医院里报了脊髓配型，但找到合适的脊髓很难，她不想留在海港市干等，她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便决定，去C市做边境医生。

如果奶奶在天上看到了，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程岁的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光芒，心里重新建立起高高信念，要新生，要积极面对生活。

收拾好行李后，程岁将房子钥匙和当初的租房合同留在客厅茶几上，牵狗下楼，去路边打车。

陆厌的车停在对面街道上。

他这次开得不是程岁最熟悉的那辆悍马，而是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

程岁在网上打的车很快来了，司机下车帮她放行李箱，然后载着她和狗，直奔机场。

今天或许是个好日子，通往机场的路难得不堵。

程岁走进机场大厅，给狗和行李箱办理托运。

陆厌戴着黑色墨镜，身姿笔挺站在五米之外。

他的身旁，放着他精心为程岁准备的一箱东西。

但迟迟，没有送出去。

他的目光从来往的旅客缝隙中，落在程岁的身上。

她的脸上始终不自觉带着浅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看得出来，去C市让她很快乐。

时间在慢慢流逝，眼看着程岁进入候机室……

陆厌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慢慢崩裂。

他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杆，原地转身，走出机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