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意低声说：“咱们不吃果子，咱们吃榆钱！喏，那树上一串一串的、圆薄如钱币一样的东西，就是榆钱！”

“这东西能吃？”顾长卿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林晚意。

“当然能吃！榆钱虽不起眼，但是营养很丰富！不仅好吃，还能防病！对于老百姓来说，若是遇到庄稼欠收，这榆钱就是救人性命的充饥食粮！”林晚意推了一把顾长卿：“别说了相公，快去吧！多摘点儿！”

顾长卿半信半疑地爬上一棵树，摘了一串榆钱，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

他赶紧用长袍的衣摆兜着，骑在树干上摘了好些个榆钱回来。一边摘还一边往林晚意身上扔了两串，让她先吃着。顾长卿自己也往嘴里塞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许多。

顾家的长辈们只有顾老夫人留意到顾长卿上树了。

赵氏一坐下来就跟顾子林互相给对方揉腿，压根就没往儿子那边看。

顾老夫人原本见到孙子去爬树是有些不满的，但看看这周围一群娘子军，就一个顾子林还是个窝囊废，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闭了眼睛养神。

而刘氏这会儿则是赶紧松开推了一路的轮椅，坐到一边儿的大树下，拿出包袱皮，打算扯破了缠脚。

只是她才把包袱皮抖落开来，还没等扯破，顾长卿就用衣襟兜着一包榆钱回来了，见到刘氏在抖一张包袱皮，就张口到：“还是刘姨娘想得周到，这包袱皮刚好用来放吃食。”

刘氏：？……

赵氏这会儿才回过头来，见到顾长卿用衣襟兜着一大捧东西，还以为是儿子去摘了野果子回来。

赶紧一把抢过刘氏手里的包袱皮，摊在顾老夫人的腿上，招呼道：“儿子，来！放这儿，让你祖母先吃！”

顾长卿把怀里的榆钱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包袱皮，嘴里还叮嘱着：“娘，咱们吃不完的就揣好了，前面的路上未必有这东西了。”

“好好好，省着吃……咦？这都是啥东西啊？”顾二夫人见是一些薄叶子，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儿啊，你是病糊涂了吧？这东西哪儿能吃啊！”

顾长卿拿起一支榆钱，用纤长秀美的手指撸了下来，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祖母，爹，娘，这东西好吃呢！你们快吃！我去再摘点。这里离京城驿站还远着，到晚上之前都未必有水源，你们吃点这个，解渴又解饿。”

顾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跟她父兄上过战场，野草树皮都吃过，所以对榆钱这个东西倒也认得，她冷眼扫过赵氏那满是嫌弃的脸，也自顾着拿了一串吃了起来。

顾子林见状，也拿了一串开始吃。

榆钱一入口，顾子林眼睛就是一亮，对赵氏说：“夫人，这个好吃！”

赵氏此刻也是饥渴难耐，见家人们都吃了，自己便也拿起一串吃了开来。

顾子林一边吃还一边跟她们说：“吃完这树枝子都别扔，包好了，我背着，晚上咱们用这个生火。”

刘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裹脚布没了，想到后面还要走很长的路，她只得一咬牙撕了一截子裙摆，把两只脚都缠好。

等她忙完了这些再凑过来想吃点榆钱的时候，那包袱皮里就只剩下几根空树枝子了。

刘氏委屈巴拉地看了一眼顾子林，顾子林也只能是笑笑。他自己也就是勉强填填肚子，哪儿能顾得上一个小妾有没有饭吃。

赵氏则是讥讽道：“刘氏，你还真是不要脸啊！虽说咱们是在流放的路上，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你就这样把腿脚全都露在外面，成何体统！”

刘氏羞愤地往下拉了拉已经扯掉了一半的裙摆，委屈地对顾子林说：“老爷……妾身是没办法……妾身的脚肿了……”

顾子林别过脸去没说话，小妾而已，又是个无所出的，权当是个下人先使唤着吧。

赵氏见顾子林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冲着刘氏扬了扬下巴。

顾长卿安排好这几位老人，才又上树去摘了一大捧榆钱，回来跟林晚意两个人慢慢吃着。

林晚意刚才就一直坐在树下休息，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按摩一下酸胀的双腿。

等顾长卿第二次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旁边就已经开始有人有样学样，也爬到树上去摘榆钱。

林晚意和顾长卿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抱着一堆榆钱香甜地吃着。

林晚意一边吃还一边咕哝着：“可惜没有玉米面，要不然做上一顿榆钱饭也是蛮解馋的。”

“什么是榆钱饭？”顾长卿很好奇，眼前这个林晚意知道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大家闺秀该知道的东西，但他又偏偏全都很好奇。

“‘九成榆钱儿搅合一成玉米面，上屉锅里蒸，水一开花就算熟，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然后，盛进碗里，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青葱，泡上隔年的老腌汤，拌在榆钱饭里；吃着很顺口，也能哄饱肚皮’。”林晚意笑着背了一段课文。

当年学这篇课文的时候刚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让她领读课文，读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