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初冬，当杨景、谢矩率领麾下五百余轻骑及数百余名甘为鹰犬的草原青壮年踏着初冬第一场雪进入芮奚部领地之时，杨景派出的信使及一队护卫伤兵的马队将将进入定西城内。

十日内，杨景、谢矩一行沿路除了必要的补给并不过多逗留，途遇的嘎查（村落）若顺从，炎军就地补给并不杀戮；不从之村落，青壮男丁全部剿灭。在剿灭了两个小家族聚集之地后，归附的北人总会先行进村劝导，而杨景承诺只要追随天朝军队杀敌，俘获全归各自所有。草原人在战场或者抢劫中所得战利品向来由可汗、头人享有，轮到他们手上的战利品实在不到九牛之一毛，听得杨景承诺后，天性耿直烂漫的草原人一时踊跃随行，竟然逐渐聚集了三百人的草原骑兵，加之此前山寨中愿意追随的俘虏，杨景麾下此时已近千人。

轻骑踏雪，风声、喊声、马蹄声搅拌着雪花呼啸而行，炎军直扑进大青山下的芮奚部大营时，芮奚库真毫无防备只能仓促应战，被杨景、谢矩二人的钳形攻击杀了个对穿，丢下肥美的牛、马、羊及壮硕的可敦（正妻）、阏氏（妾），往自己的台吉（儿子）芮奚莫离的大帐仓皇逃窜，杨景、谢矩更不停留，一路追逐。

三日，败芮奚莫离，芮奚库真携子北奔。

又二日，败芮奚部图门乃诺颜（万户）芮奚铁力，敌北奔百里扎营。

又三日，再败芮奚铁力，然芮奚部万余部众陆续而至。

大雪满弓刀，杨景、谢矩等人坐在大帐内，粗大的牛油蜡烛照得大帐通明，每人脸上、手上也都涂满了厚厚的羊油防止冻伤。炎军轻骑本做奇袭打算，此时随着芮奚部援军到来已经形成了对峙态势，对于几无后勤的炎军而言，这是很不利的。

战？退？和？

众人面色沉重，连一向傲气的牛贵也是脸色铁青。一千对万余，芮奚部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们，当下要么速胜，要么撤退。若想速胜，无异天方夜谭；可若是仓促后撤，风雪漫天中芮奚部大军必定随后压上，形势将更凶险，甚至会全军覆没。

杨景将面前的信笺拿给谢矩，这是今日午后刚刚由斥候送达的甘州都督府军令，因杨景、谢矩一直猛追芮奚库真，斥候跟在后面追到今日方才在大战之前将军令送达。

谢矩一目十行的看完，将军令传递下去。一千对万余，近期内后援无法赶到，都督府给予他们便宜行事之权，然言辞间表达了对于引起草原八部与大炎之间全面战端的担忧，但此时形势万分危急，不战，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谢矩看着眼前疲惫的杨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佩服的，虽出身世家大族但杨景绝不是膏梁纨袴，将近一个月的行军对战，不光头脑清晰，而且拼起命来也是毫不含糊，所以此时虽然炎军人数处于劣势，但接连几仗的胜利使得军心相当稳定，就连那些追随他们的草原汉子也坚信天朝大军战无不胜。

“不管如何，我与芮奚部再作一战势在必行。”杨景看着帐内众人说道：“如不战而退，芮奚部势必大举压上，彼时我军将更为被动。难就难在怎么打，打完怎么办？谢将军，可有良策？”自出塞剿贼至今，谢矩自行军路线、战术选择至战役实施上均有颇多建树，杨景也看出来了，这谢矩虽因出身贫寒因而言语粗鲁，但在军事上颇具大将之风，直有前朝冠军侯的几分风范，此时不由得对他抱以厚望。

“将军，我有些拙见，供各位参详。”谢矩停顿一下，理了理思路道：“我军接连大胜，已经将芮奚部的崽子们从狼日下的，揍成了羊日下的了，当下我军士气正盛，敌军士气萎靡，再战一阵，他们还得是羊日下的。”谢矩粗鲁的话语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帐中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下来。就是，论对战，大炎禁军什么时候怵过草原鞑子！

“只是当下我军力有限，在战术上须做到大量杀敌且尽量减少自身的伤亡。我老谢贫户出身，眼皮子浅，从血水里滚出来的老弟兄们都是宝贝，折一个我都心疼。”待众人平息下来，谢矩接着说道：“因此我的想法是要战，就必须尽快开战，不能给芮奚部的崽子们喘息之机，趁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再狠狠揍他们一次，打疼了，狗崽子们就知道摇着尾巴来认祖宗了。我们可以如此……”

芮奚库真此时情绪十分低落，看着大帐中坐着的芮奚莫离、芮奚铁力以及几位明噶图（千户），沉声说道：“炎朝军队为何此时突然袭击我部？是不是你们这些狼崽子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若是有，尽早讲，否则让我查到是谁背着我搞事情，向长生天发誓，我会拧下他全帐的脑袋做京观！”

属下各位千户尽皆沉默，气氛一时十分压抑，芮奚莫离急忙说道：“阿布（父亲）不须动怒，事情已经发生，如今当与各位同心御敌。已经入冬了，战事再拖延下去，战马过度消耗掉秋膘，那是是挨不过寒冬的，到明年春天战马必定大批废掉，如果那时候草原上形势有变化，我芮奚部没有战马，就像雄鹰折断了翅膀，会很危险。”众人闻听尽皆点头，纷纷请求速战。

“祖先告诉我们，对火焰，要用冷水泼灭；对敌人，要用武力制服。我们芮奚男儿一定会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