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知晓陶仙居牵涉其中的？”十一娘眯眼问道。

“这里是边塞，草原风沙大。”谢矩转向陈荒子，缓缓道：“陈老赶到擒贼之地时，虽然行动看似与常人无异，但身上也太干净了些。然而我是在陈老的引领之下巧遇贼人的，所以即便杨景是有意放走贼人，陈老也不可能与杨景同伙。由此猜想，假设陶仙居是其中一环，所有看似独立的事情就都有了联系。比如去镇衙首告的小厮，比如老板娘在那天买胭脂，比如陈老突然去买羊腿，又恰巧遇到了我……奸细之事泄露之后，定西封城，斥候外放十里，逃脱之人必定还在城里。至于猜测那人是你们安排在对方的暗桩，是我走出地道后才想通的，除此之外不能解释你们看似前后矛盾的做法。”

“你知道的太多了。”陶十一娘脸色一沉，整个房间温度似乎都跟着骤降，谢矩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娘们儿真的起了杀意，谢矩肯定。

“哎，哎，别冲动。”谢矩急忙道：“崔、杨两家都有人在，可能刚刚陈老大发神威引动雷电之时，崔、杨两家的高手已经关注这边了，此时再杀我，你们迟早会暴露，何况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留后手？”

十一娘盯着谢矩，半晌后，幽然道：“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崔、杨两家派来的？”

“我若是崔、杨两家派来的，此刻陶仙居应该已经被围了。即是因为崔、杨两家已经妥协，欲让我担上交通外夷之罪，我才冒险来探查的，如果我所料不差，天亮之后，他们就该锁我了。”谢矩分辩道：“他娘的，老子是布衣出身，就该是门阀相争的祭品吗，这世道还有我这等好人的活路吗？”

“你怎么确定崔、杨两家欲拿你脱身？”陈荒子惊奇道。

“已经探查了杨景行踪，除非他现在即交出杨家所图之事，否则杨景洗不清自身嫌疑。”谢矩愤然道：“但是今日又召我等讯问当日出城接敌之缘由，查探方向已然转变，谁知道他们前晚交谈达成了什么龌龊交易，现在要拿我顶罪。估计今晚他们就应该能让我那几个下属将我的罪证坐实了。”

“要同时买通那么多人，没这么快吧？”

“何须如此费力，找一个寒门出身的自首就可以了，唉，这他妈的世道，这狗日的门阀！”

十一娘、陈荒子不由沉默，是啊，都说为黎民百姓，可是谁会真正将这些蝼蚁一般的百姓放在眼里呢？即使偶有一两只蝼蚁长出翅膀，飞上枝头，可没有数代人的积累，你是坐不到桌子上去共享这天下的。一两只会飞的蝼蚁而已，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让你覆灭，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矩！

“你有与我等联手的价值？别用你的猜想来相挟，不然我们即使现在撤出定西，也要取你狗头！”陈荒子咬牙道。

“你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再说我对你们有用，合则两利。只要你等不背国求利，定西镇一团边军自我而下，皆可为你所用，如何？”谢矩自信的道：“时辰紧迫，天明之后崔、杨两家必定出手拿我，别娘们儿唧唧的，给个准话！”

“可！”十一娘瞪他一眼道。

定西镇守衙门后院，镇守钱丰钧正梦到自己进了上京城，上景的风没有塞上的硬，上京女人腰肢比塞上女人的柔，正看的喉咙发紧间，突然下雨了，老钱张嘴接着雨水，都说这天街小雨如酥啊，彼其娘之，苦的！老钱大为光火，使劲一挣，他娘的，黄粱一梦。咦，脸上怎么湿的，钱丰钧顿时清醒过来。一个黑色人影站在床前，手上拿着茶壶，想来刚刚的雨水其实就是夜间喝剩的茶水了。

老钱一骨碌坐起来，就像小时候发现尿床后的反应一样。

“壮士如何称呼？”

“这几日镇守不都在寻我吗？”黑衣人轻笑一声道。

老钱后庭一紧，愣了半晌，随后咽下一口吐沫道：“你若自首，本镇守当向上差保奏，只究你一人，不累及你之家人。”

“镇守好胆魄！”黑衣人赞道：“某今日造访，只为向镇守借道一用。”

“什么道？”

“镇守床下之道。”

彼其娘之，床上老子都嫌你粗糙，还他娘的床下！钱丰钧平静的看着眼前之人，一言不发。

“看来镇守尚不知晓，镇守床下有一地道，可直通城外，某想借来一用！”

“休想！我自幼苦读，身受圣恩而幸为镇守，如何能私通贼人，何况事夷背国，乃重罪，夷三族！”

“镇守祖籍幽州，贵祖父早年因兄弟相争早已出籍，现今家中只有双亲及幼妹，何来三族？我这里有书信一封，镇守过目。”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书信，递给钱丰钧。

快速浏览一遍，钱丰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之人，良久才说道：“城中还有你等接应之人，你们果真好手段，竟然短短三日内就能自我家中接走钱某双亲及幼妹！”

“钱镇守也非迂腐之人，眼下要么我杀了镇守，借道而遁；要么镇守随我一道离开定西，我对天盟誓，我等一定妥当安顿镇守及家人。如何选择，还请镇守速速决策！”

俄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