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品着佳肴，欣赏着歌舞，可风萧一直板着脸。

吃得差不多了，众人也都互相敬了酒，宴席也就到了尾声。

裴瑾让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了风萧。

她给风萧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说道：“国丈，朕敬你一杯！”

风萧立马拿起酒杯，“臣不敢承受。”

裴瑾仰头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把酒杯放到了桌上。

“国丈，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是君臣。”

“是师生。”

风萧蹙着眉，惊异地望着她。

“朕知道你和母皇情谊匪浅，母皇对你也是情义厚重。”

“甚至弥留之际，说出了那番话。”

风萧知道，她指的是先帝说的那句“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因为这句话，裴瑾对她戒备至今，也让那些小人趁机钻了空子。

“朕一直以为母皇对朕宠爱有加，视江山重于万物，没想到在母皇的心里，江山竟也能让与你。”

裴瑾说到最后，眼神有些黯淡。

“陛下，您醉了。”

风萧想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再提起这些事了。

“国丈，朕无碍。”裴瑾笑了笑，继续说，“但是，朕登基之后，才真正明白了，治国，是这天底下最难之事！”

“朕也明白了母皇为什么不放心朕。”

裴瑾盯着那个酒杯，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风萧说。

“所以朕决心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可是朕猛然发现，朕以前亲小人远贤臣，身边竟无良臣可用了。”

裴瑾突然大笑起来。

风萧明白，她是在笑她自己。

裴瑾仰头，又喝了一杯酒，看向风萧。

“朕以前听信谗言，对国丈多有得罪，”裴瑾站起身，向风萧行礼，“朕，给你赔罪了。”

风萧猛地站起身，扶住了裴瑾，“陛下折煞微臣了！”

裴瑾依然自顾自的行礼，风萧见阻止不成，也跪了下来。

“国丈，你这是干什么？”

“陛下，臣的职责就是守卫大渊和陛下，为此，臣愿受千夫所指。”

“故陛下不必如此，微臣只会感到惭愧。”

裴瑾低头望着她，好像又看到十几年前风萧受命教导她的情形。

“国丈，你是朕的老师，有恩于朕，是朕枉费了你的一片苦心。”

“那，你可愿与我君臣和睦，共创治世？”

裴瑾神色严肃，不带一点醉意。

风萧抬起头，两人眼神交汇。

风萧看到裴瑾的眼里有泪花，但她不知道自己也是。

此时，只要风萧答应，就万事大吉了，可她偏偏不按套路。

“陛下，臣罪该万死！”

本想听到同意的话，可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这下轮到裴瑾懵了。

“国丈……你说什么？”

“臣有事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裴瑾带着迷惑，把她拉了起来。

两人回到座位，裴瑾问：“国丈何出此言？”

风萧深吸一口气，说道：“第一件事，想必陆大人已经和陛下说过了。”

裴瑾稍加思索，就想起来了。

她指的是她参与了那次刺杀。

想到这，裴瑾有些后背发冷，说道：“朕确实知道了。”

最开始她也怀疑过风萧，但发生的几件事共同指向她，不得不让她生疑，反而让裴瑾相信，这幕后之人不是风萧了。

“莫非另有隐情？”裴瑾问。

风萧点了点头，说道：“臣是被威胁的。”

威胁？

裴瑾大为惊讶：“放眼朝堂，有谁胆敢且有能力威胁国丈？”

风萧望着前方，说道：“是丞相。”

裴瑾瞳孔一震，“丞相？！”

随后她镇定下来想了想，丞相确实有这个能力。

但动机又是什么？

“容瑕一开始找臣，点明谋反之意，臣拒不同意，原本臣想将他告发，可他行动极快，设计诬陷臣刺杀陛下，让陛下对臣心存质疑，臣有口难言，从而挑拨离间。”

“臣为了保全风家，还有……两个儿子，臣被迫上了贼船。”

“臣明知此为谋反大罪但却故意为之，罪上加罪，臣不敢奢望其他，只求陛下只杀我一人。”

风萧又跪了下来，言辞恳切。

裴瑾总算反应了过来。

她起身把风萧扶了起来，安慰她说道：“国丈之罪，确实不能饶恕。”

风萧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她早已经做好了行刑的准备。

“但是，朕最后没有被刺杀，朕猜测，应该是国丈故意为之吧。”

风萧睁开眼，愣了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