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快点啊！还没好吗？”

一个看上去年约半百的老媪做贼似的四处张望着，在漆黑又阴森的林子里瑟瑟发抖，还不忘低语催促蹲在自己不远处挖坑的老伴。

小老头手拿一把小铲子，费劲的在一块还算松软的地上挖着坑，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把他累的够呛，如一条烈日下的野狗一般喘着大气。

若不是这不大不小的雨不停的打在他身上，或许便能看出来他早已经满头大汗。

也不怪他动作不够利索，只怪能用的工具只有这把用来挖野菜的小铲子，它并不是很适合用来挖一个埋人的坑，哪怕这个坑不需要很大。

老媪见自己的老伴半晌不回话，便不由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婴儿，心中再一次感叹这婴儿的襁褓用的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上等布料，许是值不少钱，可惜染了鲜血，怕是很难洗净。

而襁褓中的婴儿，竟是已然没了动静......

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这关氏二人是附近墓首村的一对夫妇，家中只有夫妻俩和一个年仅五岁的儿子。

由于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家中少粮。为了糊口，二人便不时上这后山来挖野菜，起码不至于让家里的那位宝贝儿子饿肚子。

怎料今日快要下山之时，遇见了一位满身创伤的怪异男子，半威胁半托付的将一个襁褓之婴和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了夫妇二人，让他们发誓会好生抚养襁褓中的婴儿，随后便引着一群飞檐走壁的黑衣人跑了。

就在俩老还没完全缓过劲，哆哆嗦嗦往村里逃的时候，发现婴儿已经不知何时断了气，彼时着实让二人心中一阵犯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才有了当下的情景......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雨也越来越大，关氏妇人又一次催促道：“我说老头子，怎么还没挖好啊，才胳膊大点的一个小娃，用得着挖这么深的坑吗，凑合一下得了，宝还在家饿着肚子呢，到时候饿坏了可咋办！”

“你知道什么，这深山老林的，多是野兽，那些畜生的鼻子可灵着。坑要是挖浅了，等雨一停，这孩子怕是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它们给刨出来吃了！”小老头听了有些不耐烦的解释，本就已经累的够呛，其实并不想搭理。

老媪闻言白了白眼，说道：“你倒是知道这里野兽多，天都这么黑了，还在这装好人，别最后装到野兽肚子里去了，扔咱家宝自己一个人饿死在家里。这娃死都死了，给他埋了已经仁至义尽，还用着管他会不会被刨出来吃了，反正到头来不还是一副白骨。”

“无知老妇，嘴里积点德吧！”小老头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下着雨，怎会有野兽出没！这么怕死，下次别跟我一起上山！”

“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当年怎么就选择嫁给了你这么没本事又没良心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就罢了，辛辛苦苦陪你上山挖一些猪都不吃的野菜，你不但不觉得对不起我们娘俩，竟还这般数落我！早知如此，老娘当年还不如嫁给墓脚村的王瘸子，人家如今可是堂堂里正，哪像你......”

老媪嘴里不停的碎碎念，搞得小老头仿佛满脑袋苍蝇乱飞，但他却再也不搭话，默默地专心挖坑。

这老娘们以前可不敢同自己这般说话，倒更是因为一直没能生育而显得唯唯诺诺，直到五年前二人年过半百，老来得子，才让她慢慢变得乖张。

看在关家香火的份上，老头子倒也忍了她的性子，不予计较。关家有后，他比什么都高兴，即便这老来子好像越长大越显得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小老头觉得坑挖的够深了才道：“把孩子给我。”

老媪闻言迫不及待将婴儿递了过去，正当小老头准备将其下葬时，老媪突然喊道：“哎，等一下，老头子！”

只见她缓缓蹲下，把孩子抱回，开始解开死婴的襁褓......

这一动作着实让小老头疑惑，不由问道：“你在干嘛？”

“能干嘛，可惜了这么好的布料，反正他也用不着了，拿回去想办法把这个血渍洗干净，说不定还能卖上几个钱，即便卖不了，给咱家宝做件冬服也好，那穿出去不得羡慕死旁人。”老媪边说边忙活，仿佛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老头火冒三丈，这老妇还是自己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妻子吗？怎么自从生了娃之后就变得这般不堪了，自己竟远远高估了她的品性，还是说以往的生活太过寻常，自己没能发觉她的不堪而已？

“你......你个遭天谴的，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就不怕老天有眼，日后连累全家一起跟着你遭报应？”小老头一把夺回婴儿，打算重新包裹襁褓。

许是老媪听了老伴的话，对自家儿子可能遭报应这件事有了忌惮，便也不再动作，只是那眼中却还流露着些许惋惜。

然，还未等她的惋惜之色褪去，便又听老伴质问道：“玉佩呢？他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哪去了？”

小老头死死盯着老媪，仿佛在强忍着打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