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窗外晨光熹微，那小丫鬟推开了门，行动之间异常的小心，软底布鞋落在地上，半分声音都没响起。

她就这么悄么声的走到床边，福了福身，低声唤了一句。这时，倚在榻上的老夫人才睁了眼，眼皮松松垮垮的耷拉着，瞧着倒像是半梦半醒一般。

老夫人沉吟片刻，顺着声音侧过了头，神情慵懒，缓缓张了口。“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说？”

那小丫鬟有些踌躇，思量过后还是低了低头，声音清亮，但态度恭恭敬敬的道。“回老夫人的话……昨天下头就有人传了，说大公子和三房那个通房丫头不清不楚。”

小丫鬟语气一顿，小心抬眼瞧了瞧老夫人的神色。她有些拿不准主意，抿着唇补上一句。“……奴婢觉着毕竟事关大少爷，还是该报给您的。”

“嗯？那你做的对。”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下才是正儿八经的睁了眼。她伸手撑着床铺，似乎是用了力想要坐起身子。可那双枯瘦的手臂打着颤，瞧来就让人心慌。

这丫鬟也是个有眼色的，用不着老夫人出口吩咐，就赶忙凑去，伸手将人搀扶起来。还把搁在床上的软垫给老夫人垫在了腰后。老夫人目露满意之色，但神情之中还有两分疑惑，低了低眼迟疑着问道。

“三房那个通房丫头，是说江胥……？可那小丫头不是跟吴易奚好着呢吗，我看人家小两口也是情比金坚的模样啊。”

说着，老夫人摆了摆手，缓缓摇了摇头。“再说了，我们家玉川和锦翠啊，那也是风风雨雨十几年互相扶持着过来的，那感情有多深，我还能不知道吗？”她轻啧一声，虚弱无力的手点了点锦被。“这些个人啊，只要是瞧见一个漂亮些的，你再见上两

面，就能想得到不清不楚了。”

老夫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头与其说是愤怒，道不如说颇有几分无奈。“说吧，这消息是哪儿传来的？我看看是哪个小浪蹄子，连大房的谣言的谣言都敢传了？”

那小丫鬟等的就是这句，她抿了唇看向老夫人，正了神色说道。“下头说，是三夫人传出来的消息。好像她还去过大房一趟，当着大少爷和大夫人的面儿说了这话。”

连小丫鬟都皱了皱眉，颇有两分嫌恶。“怕是自己不受宠，就见不得别人好。不过大夫人明理，三夫人最后被大夫人撵出来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笑出了声，她又是无奈又是欣赏，伸出手去拍了拍身后的靠垫。

“我这个锦翠啊，可打小就是这性子。大大咧咧有一说一的，可是让人又爱又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过那心可是真好，你瞧瞧我后头这靠垫儿，还是她给缝的，我这一用啊，就是几年功夫。”

那靠垫针脚细密，棉花也填的瓷实。这么些年下来，还是蓬松柔软的模样。布面也是雪白雪白的，半点脏污都没有。小丫鬟哪里能看不出老夫人满意？就笑着恭维到。“大夫人对您的一片孝心，都是这院子里有目共睹的，您可是好福气。”

老妇人挑了挑眉，笑着伸出手去点了点这小丫鬟秀气的鼻尖。“你说说，说说我这福气在哪儿？我今儿就要听你好好讲讲了。”

那丫鬟面上也分毫不见慌乱，她唇角带笑，大大方方的柔声道。“大公子聪慧过人，大夫人也是聪明伶俐。他们夫妻和睦，还能撑得起这吴家基业。最重要的啊，是还都对您孝顺不已，掏心掏肺的好。这不就是您的福气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却又

摇了摇头。她面上堆满了笑，温声道。“可还不止这点儿呢！我们凤姐儿也三岁了，锦翠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保不齐过几日啊，锦翠这丫头还要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那才叫正正经经的好福气啊！”

小丫鬟见老夫人高兴，面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甜了。她低了低头凑近些许，语气欢悦地说些讨好话来。“老夫人您洪福齐天，定然是能抱上大孙子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哪怕是在病重都打起了几分精神。满面红光笑的是见牙不见眼，满脸都写着满意之色。

她就伸了伸手，往那梳妆台跟前一指。“去瞧瞧。”

小丫鬟顺着那指尖看过去，老夫人指的正是那台子跟前的木盒。那木盒包着锦缎，绣花细腻精致，针脚细密，连个线头都没能瞧见。小丫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老夫人已经催促似的开了口。

“还不快去？趁着我高兴啊！这可都是我年轻时的物件，你挑上一挑，也就赏你了。”

好东西谁不想要？那小丫鬟眼睛就是一亮，接着面带喜色，上前两步小心地打开了那盒子。绸缎触手丝滑，小丫鬟没忍住悄悄摩挲里两下。

接着就往那缝隙里瞧去。盒子里头尽是朱玉宝钗，那金光灿烂的几乎能晃瞎人眼。小丫鬟就不由吞了吞口水，强压下那贪念。她迟疑片刻，那双手在上头不住游走，最后也只挑了一串殷红的玛瑙串子。

那那玛瑙颗颗圆润，在阳光底下瞧着晶莹剔透，讨喜的很。

这小丫鬟就捧着那珠子站去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