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张云泽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天光大亮。

看着棚顶泛黄的报纸，张云泽心内一慌，本来还期待着一觉醒来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周遭的一切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

屋子里的冷空气刺激得张云泽再次缩了缩脖子，轻轻转过头，张小静红彤彤的小脸蛋跃入眼帘，小家伙呼呼呼睡得正香，前额和后脑勺被棉袄包裹着，眉眼口鼻暴露在空气中，浓密的眼睫毛弯成了月牙，鼻子和嘴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举目四望，屋子里不见潘月玲的身影，外屋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

阵阵香气和冷空气夹杂在一起，透过门缝飘进来，依稀能闻得出鸡肉蘑菇的味道。

张云泽急忙起身，穿好衣裤，外面又套上一个大棉袄，把被褥往炕里一推，穿鞋下地，轻轻推开门，外屋冷热空气交替，雾蒙蒙的，张云泽努力瞪圆了眼睛，适应外屋的光线，潘月玲婀娜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正弯腰拿着笤帚打扫灶坑口的柴火，把它们都填进灶坑里。

“多烧点，一会儿屋子就热乎了！”

潘月玲喃喃自语，转过身，抬头猛地看见张云泽，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向后弹了弹，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起来了！”

“我也没烧多少柴，这寒冬腊月的，我主要怕——怕冻着你和孩子！”

潘月玲美目低垂，不敢直视张云泽的目光。

昨晚张云泽表现异常，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鸡肉喝了白酒突然高兴一下呢，就张云泽那喜怒无常的性格，今天早晨醒酒了，想起昨天输了一大笔钱，吃没了一只鸡，白酒也喝光一瓶，非得闹个鸡飞狗跳不可。

潘月玲一心盼着张云泽晚点睡醒，自己做好饭菜，把昨晚剩下的鸡肉端到他面前，只给他吃，没准儿他吃高兴了就能放过她们娘俩。

可如今饭菜还没出锅，他早一步醒来，自己又多烧了几把柴，一定躲不过去了。

“没事儿！不就多烧点柴火吗？这么冷的天，属实也该多烧点儿！”

张云泽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是过的啥日子啊？

天冷了多烧几把柴被老公发现吓得跟犯了啥大罪似的，也难怪，以前张云泽赌输了回家就拿她发邪火，因为她多烧几把柴把她连同她娘家人骂了个遍，光骂还不过瘾，边骂还边对着她拳打脚踢。

这些惨痛的“回忆”一下子涌进张云泽脑海，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想起那样的情景，对潘月玲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还有，窗户附近一定有窟窿，晚上睡觉呼呼往屋里钻风，一会儿吃完饭我收拾收拾，不能让你们娘俩挨冻！”

张云泽想了想，接过潘月玲手中的笤帚，把凹凸不平的地面打扫干净。

张云泽云淡风轻，不但没怪罪她，还帮着她干活，这一番操作让潘月玲心里七上八下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

张小静奶甜奶甜的声音从里屋飘出。

“小静醒了！”

潘月玲心神一下子被张小静拉回来，三步并作两步，开门直奔炕上。

张小静此时正坐在炕上，黑黑的头发像一团小鸡窝，头顶还顶着件小棉袄，她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寻找着潘月玲的身影，见潘月玲走进来，咧开嘴“扑哧”一声笑了。

“这孩子！快钻进被窝，别冻着，妈给你穿好衣服再起来！”

潘月玲边嗔怪着边脱鞋上炕，张云泽也走进来，看着张小静哧溜一下钻进被窝，还不忘吐下舌头，冲潘月玲做了个怪脸，不禁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这孩子平时都是潘月玲带，原主本就喜欢男孩，除了打骂潘月玲时会注意到她，捎带着大声呵斥几句，平时都是无视状态。

但潘月玲性格好，毕竟也是高中学历，多读几年书，再加上自身的遭遇，在她眼里，张小静就是最亲的亲人，对张小静的教育和陪伴格外上心，张小静因此被她培养的温软甜萌，丝毫没有受到原主影响。

“爸——爸！要爸给穿！”

潘月玲抓着张小静一只胳膊，刚要往棉袄袖子里伸，张小静挣扎了一下，看着满脸笑意的张云泽，撒娇说道。

“你这孩子！一大早晨别瞎捣乱，天冷，小心冻坏了你！”

潘月玲背对着张云泽，并没有看到他的笑脸，对她来说，只要张云泽不把昨晚输钱的事迁怒到她和张小静身上，顺利度过这个早晨，就算烧高香了。

张小静怎么敢让张云泽来给她穿衣服？

再说张云泽从来也没管过这孩子的吃喝拉撒，她平时也乖得很，从不找张云泽这个所谓的爸爸，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让他给穿衣服呢？

“还是我来给她穿吧！”

张云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温和，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反正自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