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疏周身的煞气尽数散去，手腕一抬，袖口顺势扯下，遮挡住了虎口的伤势。

方才那一战，虽取下了那两人的性命，但一来胜在对方轻敌，二来是剑术精湛，取了一个猝不及防之快。

一番纠缠下来，他也并非是毫发无伤。

贺闻疏本不想让沈之钰发现，可这一动，反倒是泄出了一缕血腥味。

怀中的人拱了拱，似有所察觉，慢慢地抬起了头。

贺闻疏来不及收手，虎口处的一道伤清晰可见。

沈之钰盯着上面斑驳的血迹，唇角轻轻一颤。

贺闻疏眼瞳一暗。

手上的伤口狭长利落，一瞧就是剑伤。

同时后山又死了两个内门弟子。

只要是有心人得知，他必定逃脱不了干系。

贺闻疏心头想着，若是小师叔提起，该怎么解释，方才能够撇清嫌疑。

过了片刻，沈之钰磕磕巴巴地问：“疼、疼吗？”

贺闻疏垂下了眼皮，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澄澈，水光潋滟。

少年轻轻吸气，眉头微微蹙起，倒像是伤在他身上似得。

原来只想问这个吗？

贺闻疏心头一松，又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来，低声道：“不疼。”

确实不疼。

对于他而言，早就习惯了风霜，这么点小伤，根本不足挂齿。

本以为这么说能够安慰到沈之钰，没想到更惹得一双泪眼盈盈。

“怎、怎么可能会不痛呢？”他捧着贺闻疏的手，似乎是不忍心看见这么血呼拉碴的伤口，轻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贺闻疏的手腕一颤。

受伤时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这么关切地注视着，倒是生出了不适来。

他沉默了下来。

沈之钰看了一会儿，忽然鼓起腮帮子，冲着伤口轻轻吹气。他做得认真，眼瞳一转，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贺闻疏的视线，怔了一下后，不好意思地说：“吹吹……就不疼了。”

贺闻疏的手腕绷直，又缓缓松开：“是好多了。”

沈之钰抿唇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帮你包扎一下。”

还未等人同意，他就从怀中找出了一条巾帕，缠绕到了贺闻疏的手腕上。

一圈又一圈，他缠得格外仔细。

等到包扎好，上面的血迹都干涸了。

可以说是要是动作再慢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最后沈之钰认真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松开了手：“好了。”

贺闻疏一看手腕上飘荡着的蝴蝶结，唇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沈之钰也觉得不太好看，嗫嗫道：“要不……我重新绑一个？”

贺闻疏收回了手：“不必。”他转开了话题，“天色已黑，我们该去寻月夜草了。”

月夜草，喜寒喜阴。

此草生在山坳之中，常有伴生妖兽相护。唯有在月光大盛之日，方才抽芽开花。

顺着林间小路行去，前方豁然开朗。

腐草为萤，耀采于夏月。

沈之钰望着前方漫天荧光，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惊叹：“好漂亮。”

他看风景，有人在看他。

少年眉眼精致昳丽，肤色雪容，在荧光照耀下，皎皎生辉。仰头望去，下颌处干净白皙，犹如一轮新月。

在不知不觉间，就落在了人的心间。

在如此静谧的景色下，偏有人煞风景。

系统冷不丁地出声：“你做的很好。”

沈之钰眼睫飞快地扇动了一下，没吭声。

系统继续说：“从之前的经验看来，普通的方法已经完全刺激不了贺闻疏了，我们必须要对症下药，下重药、下狠药。”

“现在换个方式，先获取到贺闻疏的信任，在他毫不设防的时候，再从后面狠狠地捅他一刀”

“这样一来，就不愁他不恨你入骨！”

沈之钰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系统打断了，它兴致勃勃：“就这么继续保持下去！”

沈之钰：“……”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

接下来的路有惊无险，在穿过平原后，便找到了月夜草的痕迹。

月夜草生在了一处山洞间，山洞石壁陡峭，钟乳石从上垂下，湿冷的水气凝成珠，从半空中滴落，积少成多，形成了一处水洼。

沈之钰走在了后面，他的膝盖上的伤还疼，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一瘸一拐的。

等他走到尽头时，看见贺闻疏半跪在一处空地上。

靠近去一看，一株兰草正在抽枝，茎叶摇晃，呈羽状，花瓣莹莹，散发出了月白色的光泽。

沈之钰认出，这就是月夜草。

今日月华大盛，月夜草正好成熟，花香幽静。

贺闻疏正在摘取月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