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春

虽已经立了春，但春风拂过仍还保留着那未曾消散的冷意。小巷陌道曲折而弯绕，古朴而又典雅，路旁的棉柳已抽出了嫩芽，依稀可见远远的镀上了一层青色的外衣，在每处屋檐下还有留有陈年残雪，绒绒一层，仿拂吹弹可破。又像是谁都不愿打扰的美景，安静的伫立在乱世之中的安宁。

小巷里跑过两个人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拼命追逐，不像是生死仇家，倒是一对少年玩伴。

“我的大少爷，你…你能不能跑慢点，我追…追不上了”

“叫你平常多锻炼，这回到了紧急关头，各自听天由命吧。”

跑在前面那个被称做少爷的小伙又加快了些速度，不时的喊话督促后面。

“所…所以萧…萧少爷说的多锻炼，是……是不是就像你一样，每…每天逃…逃课上房爬墙，找任…任何理由逃跑出来玩的技能”

落在后面那个青衣小胖子被憋得面色通红，也看的就要追不上了。

一听这话，那个被称作萧少爷的少年满脸黑线，“乖乖，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个萧少爷，就是十九岁时的萧锦，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则是他父兄的儿子萧则，今年十八岁。他俩跑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喜欢家里聘请的私塾老先生那张丑脸，训起人来平添的更丑了几分。

而他讲的课也枯燥乏味，这让本就不喜读书的萧锦更是生出了翘课出去玩耍的念头，奈何家里的院墙又高又厚，为此他可是吃了不少苦，为了逃脱那私塾老先生，萧锦暗地里练了不少“绝技”，像什么翻墙上树，瞒天过海，掉包离间，样样精通，因此几乎全萧家都认为萧应龙生了个不学无术，不懂礼貌的废才。但只有萧应龙坚持他儿子只是学的太累了，适当的出去玩一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纯当是放松心情了，而有时萧锦就算是深夜回来，如果是事出有因，萧应龙往往不会大加责骂，每次还会留门。但这在家主萧良栋眼里是典型的子不教父之过，为此更是没少大发雷霆，罚萧锦，罚萧应龙。

话说当时，经过好一阵的奔波，萧则才追上萧锦，还未等他喘几口气时，就听见萧锦兴致勃勃的来了一句：胖子，走，进戏楼。

“啥，进戏楼？听戏？”

萧则愣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原来不知怎么的他们俩停在了一处戏楼门前，上方大大的写了几个字“鸿运园”

“大哥，这可不兴进啊，”那名叫萧则的青衣小胖连连摆手。

“听我爹讲戏楼那是些个市井脍民进的地儿，上面演戏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啊，唱的都是些腌杂，俗不可耐的玩意，寻常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不进这地方。”

萧则见萧锦纹丝未动，便上手紧拉着萧锦衣袖往外带，肥胖的身躯加上极不协调的拉扯暗引人发笑。

萧锦被弄烦了，挣开了胖乎乎的那双手，皱眉道：“小胖，你怎么也像那迂腐的老头一样，满嘴的封建俗语，现在可不是那大清了，这是民国，像你说的那些下九流啊，市井脍民的这些言论都是旧时代的了，过去式了。现在是民主时期，哪有百姓能进我就不能进的道理？跟你讲，这鸿园我今儿还去定了。”

“大哥”

然而萧锦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踏进了大门，正要往里走，却被两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给拦住了，看他们这意思，像是问要钱两。

“额…小胖？”萧锦尴尬地朝后看了看，微笑的朝萧则挥挥手“来，你来”。

“哎~大哥呀”叹了一口气，一跺脚，萧则无奈跟上了他兄长的脚步，罢了罢了，反正带你溜出来已然是败坏了规矩，事到如今，那就错上加错吧，反正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萧则嘟嘟囔囔的将一大把银票甩在了小二手上，跟着萧锦在些个小二们的指引下步入二楼雅厅就座。

“嚯，就是热闹”萧锦打量这里的一切。

“第一次进，看什么都稀奇”萧则则满脸的生无可恋。

说是戏楼，不过是上下加起来也就是个一层大通间，戏台修在靠前，剩下的都是些桌椅，已经有不少人落座了，大多都是穿着长马褂，基本都是些读书人，有的三两成群嗑瓜子有的没的闲扯一大堆，而有的则形单影只，摇一把大蒲扇，附庸风雅，细细的品着茶，吹了又吹。

而萧锦所在的二楼雅厅，也不过是靠墙围的那一层空间罢了，从两旁各有几个支撑的柱子，外加连接的楼梯，两人并排走都很勉强，过于的有些窄了。不过这里的雕工和环境布置还是可以的，萧锦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泽县有这么一个戏馆。

一阵锣鼓喧天，“唉，开始了，开始了”

“这出戏好啊，白蛇传”

“听说那班里又新晋了个女子，出落的花容月貌，饰演的是那青蛇，有眼福了”

“仁兄，别吵了，专注看”

看台底下锣鼓声响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和评判着，都是些老戏民了。

萧锦感到十分新鲜，他以前跟叔父赶杜庙时听那里的说书先生讲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