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墙面多年未经打理，再浓的鲜血也无法浸湿墙上的污秽，更别提融入墙中了，就算是拼尽血气往下按，也仅是勉强的在墙上留下些许脏红色的痕迹。

“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倩源竹仿佛感不到疼痛似的，仍旧用那被摧残过血红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往墙上写着什么。尽管脸色发白，可就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新月与愁烟，满江天，欲去又还不去…”深秋的季节虽然没有冬日的寒冷，但在这冰冷的牢房里却没什么不同，对于倩源竹来说都一样了。

“明日落花飞絮……”

无尽的困意随着黑暗渐涌而至，就像一叶无根的小舟，在波涛的海面。那样迷茫，那样害怕。但是她不能倒下，起码现在不能。她知道就在不远处，或许就在这间房的隔壁，隔壁的隔壁，一直有人想尽办法来救她，他答应她的，她也信以为真了。

“飞絮送行舟，水东流。”

当最后一笔写完，当初他送她的这首《昭君怨》平常视若珍宝的佳词美句，就这样留在了肮脏，黑暗，亳无人性的地方，事已至此，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睹物思人了。

“萧…锦…萧锦，萧……”倩源竹蜷缩在地上，几天的折磨让她越发的无力，几行珠泪，轻轻的从脸旁滑落，一滴，两滴，无声的，撕心裂肺的痛。

幽冥界，转轮司

“萧锦？”判官庞远志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人，哦不，确切的来说是鬼魂。这个被五花大绑，宁被鬼差踢打也决不下跪的年轻鬼魂，他成功的引起了庞远志的兴趣。

“真是放肆，见了判官大人也不下跪参拜，无法无天”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啍，好生狂妄”

在旁随坐的议官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萧锦。

庞远志轻笑几声，对此不加劝阻，任其吵闹。自顾自的斟酒，清香之气，醉人心脾。不愧是地府特产，鬼域芳，公事繁忙时饮一盏，提神醒脑，快哉快哉。

良久，见在座众人都说累了，庞远志才缓缓开口：“萧绵，本官问你话，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被捆缚的鬼魂无动于衷。

“那么好，泽县萧家包括萧良栋，萧应龙在内的一百八十余人，是不是为你所杀，阳间萧家灭门一案，是不是为你所作？”

当庞远志提到“萧应龙”这个名字时，那具鬼魂明显的颤动了一下，萧应龙，一个多么亲切的名字啊，那是萧锦的亲生父亲，他们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时是赶往省城的车站，那一副绝绝的背影，在家族未来与父子亲情面前，那位老父亲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家族的对立面，护送萧绵，离开……

“回答本官，是与不是！”庞远志神情冷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狂妄”

一位地府议官站了出来，他早就对萧锦这一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样子十分不满了，打心里的厌恶。

庞远志稍微摆了摆手，无喜无悲的对萧锦说：“本来，按照生死薄来衡定的话，你阳寿未尽，还有四五十年阳岁，可你弑父，弑母，杀害许多与你至亲之人，此为罪大恶极，与禽兽何异，呵呵呵，既然你已认罪，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牛头马面！将此逆贼押入无间，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一会儿，从大殿外赫然走过两个两三米左右高的巨人，一个长着牛的头人的身子，凶神恶煞般地走来，手中的钢叉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发出沉闷的敲响。而在他身后是一个与他身高差不多，体型同样硕大健壮的马头人身，面目狰狞，嘴中吐着白气，由远而近的一股腐臭袭来。牛头马面！

萧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感，转瞬即逝。就连庞远志也未察觉。

“嗯？”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牛首愣了一下，他觉得眼下之人有些熟悉，好像以前见过。

萧锦也在默默打量面前这两位身形巨大的地府差役，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一位着重衣铁甲，手持钢钗，牛首人身，一位着青衣皮甲，面生獠牙，手持枪矛，马首人身，“果然，又见面了，牛头马面”。

“对，就是他，他这个逆贼，奸贼，恶贼，弑兄弑母，害其家人实乃最大恶极，萧锦！必须把他押入无间尝万世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庞远志在旁激动的说着，旁边那几位地府议官也在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论诉着萧锦的不是。

“…哦，知…道了”

“走…吧”

又是一阵的地动山摇，牛头马面每走一步就好像地震似的，之到他们带着萧锦走远了，庞远志等人还是心有余悸，他们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太过强大了。

不过好在，萧锦被带走了，这世间，又少了一个知道那件事的人。

将那些前来助阵的议官和鬼差都送走后，庞远志惬意的靠在判官椅上，不经意间瞟了眼生死薄，暗生发笑，生死薄啊生死薄，大道加持，法力控制，有何公平可言？笑哉笑哉，世界百态人物生灵，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无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