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竟然无穷尽，浅浅一直向上飞，连丝毫光芒都看不见。可怕的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的无知无觉。

什么也看不见，就连浅浅白色羽毛都被夺去了光泽。幸好，还能感受到羽毛丝滑的触感，扇动翅膀时的声音，空气流动擦过脸颊，他甚至能感觉到羽毛下强有力的肌肉散发出的热量。

柳钦闭上眼，不再徒劳地四周看，浅浅呼吸声逐渐沉重，一旦力竭，他们会马上掉落下去，毫无挣扎地死掉。

抛出白色羽毛信号，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召唤柚子，祈祷一个不知来历的妖现身相救。

能听到炸裂声，却看不见羽毛飘落。

“没用，这里会吸收所有光。”浅浅道，声音仍旧温柔，带着喘息。

“对不起。”柳钦道。因为他的判断，才走到这一步的。

浅浅笑了，“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

跟随也是选择，选择相信。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浅浅奋力挥动翅膀，温柔而坚定：“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果。”

红色羽毛信号无误，刚才也分明有人从外打破天际，这里应当有尽头，至少……有柚子。问题出在哪里？

“……幻境怎么破？”

幻境？白孔雀身形微顿，继而低声道，“捂上耳朵。”

啸叫声尖锐刺耳，即便捂上耳朵，还是差点穿透耳膜，脑子里好似伸进根筷子，搅合得柳钦头晕脑胀，昏沉沉地看着周围慢慢亮起来。

白色、蓝色、绿色、黄色……各种大色块逐渐细节，世界万花筒般闪烁，终于稳定到熟悉的模样。

“清河山涧。”浅浅化成人形，看不出开心，仍旧淡淡微笑。她头上金发已经完全消失，就连黑发也泛着隐隐灰色。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人界？”

“人界。”柚子闪现。

确实是人界。

吵吵嚷嚷的人声由远及近。

“大家看这里，这里是著名景点一线天……”一个戴着小黄帽的男人背着双肩包卖力挥舞手中的小红旗，随即围过来七八个游客装扮的人。不远处，几个衣着鲜亮的大娘摆着各种拍照姿势。

清河山涧竟然是个景区？

柚子解释，现在但凡山清水秀的地方都被开发成景点，做妖越来越难，连个安心修行的地方都没有。

处境跟藏羚羊差不多，待遇天差地别。

“人向来同情弱小，忌惮强者。”柚子道，不待柳钦反驳，又补充一句，“妖比你们不修行的人强很多。”

掌握妖门钥匙的弱小人类感觉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半妖丛林已经被毁，乔鹰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出来，小灵的分身鳞片黯淡无光，无法催动，浅浅非常担心。

柳钦想回去找，被柚子拦住，自身难保的人还想回去找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更何况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商量后，浅浅留在原地等待，柳钦被柚子拉下山回老宅看看情况

这里离柳家老宅几千公里，地处热带，来往都是短袖甚至光膀子的游客，两人穿着长袖长裤，一会儿功夫就汗流浃背，路上没少被打量。

景区门口遍地小旅馆，两人找了个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店休息，洗个澡，顺便跟老板借根充电线给手机充电。

久违的床啊，柳钦趴在床上，恨不能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小旅店床铺简陋，但在他心里自动升级豪华套房顶级床垫，虽然身下几根弹簧格外有存在感，他喜滋滋地认为，侧面印证自己还活着，并且身在人世间。

活着真好，方便面真香。

柚子试了两次，在柳钦的远程遥控下，终于不再把调料包蔬菜包整个埋面里，端到床前：“吃点，一会儿再出去吃饭。”

柳钦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翘了翘手指：“放那，等会儿吃。”

虽然好饿。

下一秒，他猝不及防被人捞起，翻转放下一气呵成，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倚在床头坐好。

“吃！”

被人当成物件拿来摆去真的很不爽，可是力不从心，没资格发火，他瞪着送到嘴边的面，不情不愿张开嘴，面条跟人一样僵硬，味道还行。

柚子用叉子的样子像城里人头一回挑扁担。

“为什么不拿东西吃？”

废话，储藏空间靠意识控制，柳钦倒是想，意识不听使唤。

“……我要修行。你会教我吗？”

是不是不应该向妖请教修行之法？或许应该找大伯问问。

“为什么修行？”柚子努力尝试，几次之后自学成才把面条卷在叉子上，小鸡腿似的举到他嘴边。

柳钦花费一秒钟犹豫先说还是先吃，最终边嚼边说：“我要变强。”

这次太危险，若不是有柚子浅浅他们护着，凭他自己根本出不来。既然命中注定要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