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张安身后,穿过重重护卫,李清源出现在了后厅内。
此刻朱存骁正在吃饭,见老师来了随即起身,说道:“刘福银是个死脑筋,先生勿怪……”
见皇帝亲自起身,李清源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没等他跪下去,朱存骁便将他扶起,而后说道:“先生免礼!”
“先生用过晚饭没有?陪朕一块儿吃点儿吧!”
回过头去,朱存骁对吴建吩咐道:“给李先生赐座!”
“是!”
本来怀着怒气而来,可朱存骁的这番热情举动,让李清源怒意顿时全消。
作为臣子,能得到皇帝如此礼遇,这是何等难能可贵。
“臣不敢与陛下同坐!”
“哎,先生不必拘礼!”
吴建已令人搬来了凳子,朱存骁直接把李清源按了上去,紧接着自己也跟着落座。
吴建新拿了一副碗筷,将其放到了李清源面前。
“李大人,请!”
“陛下,臣此番前来,不是为吃饭!”
朱存骁点了点头,问道:“先生有何要事?”
看了周围侍奉众人,李清源问道:“陛下可否屏退左右?”
让所有人退下?看来确实有要事。
朱存骁摆了摆手,吴建便招呼着一众宦官离去,唯有张安还留在房间内。
“陛下不守旧例,乾纲独断,以至众臣心有怨怼……”
“陛下可知?”
这两天他连发了几道旨意,还力排众议组织了战役,朱存骁知道随行大臣不满。
朱存骁笑了笑,答道:“朕今日已令张安告知群臣,往后会多加注意!”
李清源反问道:“陛下觉得,仅让张安去说几句,众臣就能消去怨气?”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到这里朱存骁笑容小消失,慢悠悠问道:“先生是要朕亲自去说?”
“臣知道,陛下有雄心壮志,如今正欲挥斥方遒……”
“离开南阳这几天,陛下先是罢黜官员申饬地方,后又立主剿贼派兵部将……”
“今日更是借着得胜,陛下要在驿站与诸将把酒庆功,引得随行诸臣激烈反对!”
“陛下难道不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了?”
听到李清源言辞激烈说出这番话,站在一旁的张安可吓的不轻,暗道这老东西是不是嫌命长了。
虽说他与朱存骁是师徒,但那是朱存骁抬举而已,本质上二人的关系是君臣。
所谓君为臣纲,作为臣子如此毫不留情指责君父,定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绝对不冤枉。
但张安知道,李清源能说出这番话,也正是他有绝对的忠心,才会舍命说出这些肺腑之言。
然而李清源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接着说道:“朝中局势云波诡谲,陛下的任何不当行为,都有可能引发波澜!”
“陛下如今还未登基,对朝局有多少掌握?又能否挡住这些波澜?”
面对李清源一连两个问题,朱存骁一时间无法回答。
被李清源这样一说,他确实也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了,对随行一帮文官完全没在意。
但这天下,全靠着文官来治理,甚至武将也需要文官来制衡。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这些人对他的看法。
今日他乾纲独断是爽了,往后却可能有更大的掣肘。
而且他还意识到一个问题,作为本该超然物外的皇帝,他自己亲自下场做一些事,等于是毁掉了自身超然地位。
这就导致,矛盾会汇集到他身上,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真正厉害的皇帝,是该居于幕后,授意臣子做一些事,做好了名声自己得,做差了黑锅这些人来背。
见朱存骁面露思索,李清源认为自己的话被他听进去了,于是接着说道:“陛下少年天子,有雄心壮志,想要开创一代伟业,微臣非常理解……但伟业并非一蹴而就,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神器无主,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赴京城,定下君臣名分,如此天下臣民可安!”
说到最后,李清源深怕朱存骁听不明白,又补充道:“只有坐稳了皇位,陛下的宏图才能施展!”
最后一句,让朱存骁心头一颤。
他虽然已经嗣皇帝位,可只要未到京城就有变数,毕竟内阁王明合打算给朱存瑞过继子嗣。
从他在王府接了传位诏书,就没有考虑过皇位会被抢走。
但事实却是,只要他一天不登基,就随时可能发生变数。
朱存骁表情凝重之时,李清源已经从凳子上起身,跪在一旁叩头道:“臣话已说完,言有失当冒犯冒犯天颜,请陛下降罪!”
房间内很是安静,瞥见朱存骁面无表情,旁观的张安为李清源捏了把汗。
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替李清源求个情时,房间内响起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