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戒是个惹人生厌的孩子。

打从小时候起就成了他们圈子中的“另类”，别人修炼他打架，别人读书他笙歌，别人按部就班他拆家。

家里人都认为他顽固不灵，对他感到十分失望，他却都嗤之以鼻。

按他的话来说：“这辈子我投胎投的好，去享受享受怎么了？”

话糙理不糙，更何况他在厮混的同时灵力也在不断增长，家里人也就随着他去了，只要不出事，什么都好说。

二十那年，他犯下大错，在正规场合下失手将人打死，还桀骜不驯的表示有人善后，他根本不会担心自己有事，却没想这一步踩了家里人的逆鳞。

“我堂堂相承百年的家族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你让我们愧见列祖列宗！去宗堂认罪。”

诸戒哪肯，自认为翅膀硬了的他甚至想要逃离家族的束缚去享受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面对这样天真的孩子现实总会给他以最沉重的打击。

逃跑第二天被抓回，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封禁灵力，丢入罪门。

石门关前，诸戒能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恨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弱者被欺压是这个世道最真实的法则，明明是他不小心的，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就是一家人？”

他缩在刑地石门附近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倾听着前方荒凉大地前传来的兽吼、踩碎枯叶的细微脚步声，啃食尸体的撕碎声，冰冷充斥着他的全身，他觉得他要死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被丢在惩罚罪人之地根本没有一点生的希望。

能保留个全尸可能就是最好的情况了，他想着。

诸戒听着石墙上坠落的水滴声。

咚、咚、咚

那仿佛是死亡敲响的钟声，每一滴都像是敲在心底最深处。

右手抚上心脏，跳动声浮现在脑海，恐惧绝望围绕着诸戒不断盘旋。

他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巨石的震动将他惊醒，一缕阳光透过黑暗照射进来，诸戒瞪大双眼，猛地站起身，刚要冲过去，忽然腿一软跌落在地，可他却不管不顾，迫切地向洞口爬去。

“我...我在这里！”

黑暗中，一直潜伏的猩红双眼亮起，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跑来，随后跃起，张开腥臭大嘴扑向诸戒。

诸戒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冰冷的杀意让他忽地一窒。

“救我！”

声音嘶哑干渴，像是沙漠中几天未补充水源的迷路旅人。

站在岩门旁的族人冷眼旁观，静静欣赏着诸戒落水狗一般的姿态。

绝望与死亡的笼罩，诸戒再也扛不住压力，大脑瞬间宕机，昏了过去。

身后凶兽扑上来的一瞬，整个岩门亮起了温暖的黄光，又在霎那间消散。

诸戒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大床上。

他倏地坐起，大口喘气，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身上的冷汗，惊魂未定。接着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确认毫无伤痕后长出一口气。

不是梦里，他还活着。

没等他庆幸几秒，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少爷，家主请您去宗堂。”

诸戒沉默数秒，眼里思绪闪动，到最后只能颓然回应：“知道了。”

。。。

“什么？你让我去少林做和尚？我不去！”

宗堂内，站在屋子中间被众人围观的诸戒大声反驳。

坐在左手主位上的父亲脸色铁青，最后立下判决

“你不去也得去。”

只是诸戒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疼爱他的母亲。

剃发为僧，从沙弥做起。

十年的摸爬滚打，将诸戒的性子打磨得平稳，只是最深处冲动的性子，还会时不时冒出头。

主持没把这当坏事，只是让他跟在苦说身旁，潜修养性。

这一跟，就是二十年。

在少林寺的日子枯燥无味，每日不变的敲钟念经。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诸戒唯一庆幸的是，苦说大师并不是那种迂腐之辈，时不时还会偷偷带他一块跑进后山打打野味、去城市大吃大喝。

“这素吃得都淡出鸟了。要不是得升到执事才能随意出门。我早大吃大喝了。来，试试这串，这家店的烤牛肉很棒！”

豪迈的笑声留在他耳边。

“我说了，念经就认真念，带着至诚，莫要漫不经心不当回事。不是，诸戒！你再这样我就禀报主持把你从我身边调走。”

严厉的教导存在记忆里。

“师兄，是我的问题，杀死罪犯的决定是我指挥诸戒做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挡在跟前的伟岸依旧清晰。

“嘶！臭小子，涂药轻点，这棍罚可是我替你受的啊！别恩将仇报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