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过后的陶若瑜向医生仔细询问了治疗方案中的细节，一一确认后，她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需要一个直系亲属的签名，叫姜如海来，只是通知他一声。

姜如海很沉默，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听着对话，看着陶若瑜签字。

作为一个父亲，他远比所有人能看见的要更爱姜棠棠，是偏爱她的。

他对姜维也好，但绝没有好到每去一个地方忙工作，就在那个地方买个珠宝攒着，也没有好到愿意把姜家的祖宅转到他名下。

可他给了棠棠。

那是他的长女，是他唯一的女儿，是陪着他从低谷到辉煌，一起成长的女儿。

吵架时，陶若瑜指着棠棠会抱怨，“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下病根？”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这么辛苦？”

“要不是因为你……”

但姜如海从没抱怨过，无论是棠棠小时候没考好甩锅给他或是现在，因为撞破了久久隐瞒的事而冷眼待他，他亦从没停止过对她的爱。

……

将近一个小时后，赶在姜棠棠实在装不下去之前，陶若瑜和姜如海终于回到了病房。

此时，两人都已经面色如常，陶若瑜对棠棠更亲昵了，她挤走了齐听燃，齐听燃挣扎了一下，被陶若瑜狠狠瞪了一眼，又被云嘉扯了一把，他还是选择放弃。

没事，叔叔阿姨总有忙的时候。

陶若瑜搂着女儿，蹭着女儿毛茸茸的脑袋，想到不久之后就会不复存在，她心里一酸，强忍着泪意道，“棠棠呀，妈妈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姜棠棠不太适应，轻轻从她怀里挣出来，“您说。”

陶若瑜斟酌一下用词，委婉道，“因为你的身体原因，为了方便后续治疗，所以医生建议……我们现在就把头发剃光，但是棠棠，只是暂时的，等你好起来，头发会长的更好的，而且……”

“好。”姜棠棠答应的干脆。

傻眼了，全都傻眼了。

在陶若瑜说出口前，在场的人除了陈丽丽，其实都做好了她哭闹的准备，齐听燃甚至想好了近十种哄她开心的法子，就连云嘉都绞尽脑汁的什么事情会让她笑一笑。

可她就那么答应了，干脆利落的一声“好”，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姜棠棠的长发留了很久，她一周要吃五个黑芝麻丸，每次洗完头都要用生姜膏敷半个小时，梳头发时掉一根都要心疼好久。

齐听燃知道棠棠有多珍惜她那一脑袋的毛，现在说要给她推光……

别说她舍不得了，就是他都有点舍不得。

棠棠越干脆，他就越心疼。

姜如海背过身去，再不敢看。

陶若瑜拥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样。

就连陈丽丽都没多说话。

姜棠棠“哎呀”一声，众人齐齐看她，棠棠弯着眉眼，撒娇道，“那快点解决好头发，带我去吃好吃的嘛，我今天考试的时候就饿了，老姜同志，你付钱哦，我一定要宰你一顿的。”

“好好好。”姜如海忙应道，“爸爸都依你。”

棠棠嘿嘿笑了笑，一边下床一边道，“那就快点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哭了哦。”

三个大人出了病房。

姜棠棠从包里翻出来羽绒服，穿上就觉得可暖和了，她太瘦，不仅不显臃肿，反而显得她娇俏了些，转了个圈，长发如瀑披散，“给我拍张照吧？”

她摸摸自己长发，“这么长的头发，我留的其实也很不容易呢。”

她招呼云嘉，“小嘉姐姐，你编的麻花辫最好看啦，给我编一个吧？”

云嘉便替她编好一个麻花辫，看着她又乖又软的模样，齐听燃换着角度给她拍，在给她看照片时，对她低声细语：

“姜棠棠，其实没必要，你永远都会是下一秒最好看。”

棠棠实在没忍住眼泪。

……

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姜棠棠被齐听燃和纪云嘉一左一右的架了出来。

他们出来时，陈丽丽已经离开了，不过也没什么影响。

医院附近就有理发店，进去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姜棠棠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被剃下装进盒子里了。

过了遍水后，看着镜中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棠棠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她看身边的几个人，问道，“也挺好的吧？至少……我以后应该会方便很多？”

父母连连点头，云嘉说，“圆乎乎的，多可爱呀。”

齐听燃也上手摸摸她脑袋，“不止，还是很好看。”

棠棠笑得天真，“是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在乎。”

出了理发店，陶若瑜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顶帽子，扣在棠棠脑袋上，而后对云嘉道，“嘉嘉，你下班了吗？”

云嘉点头，“下了班才出来哒。”

“那可好了，跟阿姨走吧，阿姨请你吃饭，真是太感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