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这一掌打得不轻，虽说没有夺人性命，不过也够她受的了。

出了凤銮殿，雁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公主！”

小冬哭出了声。

血珠落在雪里，黑的浓稠，不是鲜红色。

她苍白的肌肤接近透明，漂亮的眼睛微眯着，压抑着薄薄的讥诮和嘲弄。

雁容被软禁在伏苑殿里，不得外出。

身边除了小冬，其他侍女都被撤走了。

殿外守着一批侍卫军。

小冬也被禁止出殿，每日都会有掌管送饭的嬷嬷差人将膳食放到门口。

自然是比不得顿顿吃肉的日子了。

清汤寡水的。

雁容受了内伤，又没人医治，便一直拖着，体内受了寒气。

不至于因此身亡，只是身体垮了。

燕国的冬月越来越冷了。

她常常缩在暖和的软榻上，裹满了厚实的被褥。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身体呢？

也许等待自己的是死亡，又或是重新成为一团魂魄，漫无目的地飘着。

这种日子真是糟糕透了啊。

“公主！今日送来的是兔肉，麻辣味的。”

小冬端着午膳，脚步轻快。

她们已是几日没有见过像样的肉了。

雁容挑挑眉，撸起了袖子。

从袖口中探出的手腕，莹白细小，不盈一握，薄薄的肌肤下是清晰可见的黛色血管。

本精致小巧的脸也瘦削了不少，下巴尖尖的。

“公主快尝尝！”

小冬递上碗筷。

“坐下一起吃”

雁容淡淡出声。

小冬动作一顿，“奴不能上桌与主同食”

公主那双细腻白皙的赤足散漫地搭着，漫不经心地轻轻摇晃。

“你不好好吃东西怎么照顾我？到时候我一个人在这宫里...”

她想说的是，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了，就别分什么主仆了。

毕竟她也从没将小冬当成是仆人。

现在也懒得遮遮掩掩了。

什么皇室规矩都见鬼去吧。

小冬听了，心疼起来，若是自己再病倒了，那公主就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公主先吃，奴婢等您吃不下了再吃。”

雁容拿起筷子比量了一下兔肉大小，还算可以。

她分了一半重新放到盘里，自己的那一块直接上了手。

闻着味就香。

“公...公主”

小冬被她如此豪放的姿态惊住了，瞪着眼睛。

一时也没注意雁容给自己分的兔肉大小。

等到回过神来，雁容已经一口咬了下去了。

来不及制止。

雁容在第一口吃到嘴里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长长的睫毛半遮住漆黑的瞳仁，露出半边瞳孔，幽然深邃。

“小冬，尝尝看什么味。”

她不动声色地吃下去。

小冬有些疑惑，还是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一股香辣的味道，鲜美的兔肉，肉质鲜嫩。

“公主，是辣的，很好吃。”

御膳房的厨子火候掌握地一向很好。

雁容又吃了一口，缓慢咀嚼着。

似是在品尝它的美味。

“公主，好吃吗？”

小冬观察着她的神色。

少女的长睫如蒲扇般，在眼睑下落了一片安静的阴影。

许久，弯起淡色的唇。

“不错”

味如嚼蜡。

它只是一块肉。

没有丝毫味道的肉。

闻着是一股肉香味，吃起来却是像一团不知形状的东西。

她低垂着头，安静地吃着手里的兔肉。

眉梢间流露出浅浅的戾气，揉杂了黑夜般的暗稠。

她没了味觉。

品不出肉的味道了。

什么鹿肉马肉，做成甜的辣的，都无从知晓。

在嘴里的，只是一块被嚼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