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说最好住院，但在我看来，住院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药，除此之外还要被监禁。

自从焦笛和聂西西走后，时间和老式拖拉机的发条一般高速运转，我和焦笛的聊天界面永恒停留在她的对不起中。

高三的下学期，学习压力大得很，不停的模拟考，每天精神都高度紧绷，拇指关节处常常在绘画时传出阵阵酸痛，医生说是腱鞘炎，叫我弄些疏通筋络的油多揉揉，我也遵循医嘱在闲暇时光按摩关节，可效力不好让人恼着呢。

“周之之，你干嘛一直躲着我。”

余若生端着餐盘坐到我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抬头看他，就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饭，这些天他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缠在我身后。

那次游乐场的话我都听见了，原本以为装作没听见便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最近的他有些反常，屡屡欲言又止，我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了，只能躲着他，不对他抱有什么好脸色，除了非必要的时候才和他说上一两句话。

近来，也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和他来往，成绩的原因总是被老师叫出去谈话，叫我再往上冲冲，接着又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道理，有意见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不知是哪个神经病跟班主任说我和余若生在一起了，无缘无故挨了一通骂，还让我写八百字检讨。

“保持距离，我不想再写检讨了。”

我无视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刚想将餐盘放回回收处，就听见一个男生说起了我的名字。

“周之之和那么多男生走得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勾当，还装清高，和谁看得起她似的。”

听到这些话瞬间觉得有些搞笑，他口中的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很多男生走得近。

“过去整天和焦笛那个死肥猪腻在一起，和同性恋似的，一个个的可真恶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可以说我恶心，但绝不可以侮辱我的朋友，当即我就一个餐盘呼他脑袋上了，上面的汤汁飞溅到他的脸上，我抬起脚踹到他肚子上，他酿呛倒地，刚想站起来，我又将他扑倒，一拳一拳锤在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丑陋脸庞上，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不断用力，一手扯我的头发，想将我从他身上拉开，此刻的我早已杀疯了头，脑海中不断浮现焦笛的面孔，耳边不断有声音告诉我“打死他，打死他……”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人拉开了，头皮隐隐发痛，脖子上被他用刀划了个大口子，血流过我的肌肤将领口染红，徐梁被我揍得鼻血哗啦啦地流，左脸红肿，衣服正中央是我踹的脚印，看起来比我狼狈得多。

老师将我们带到医院检查，徐梁的鼻子被我打骨折了，要好几个月的恢复期，恐怕要到高考过后才能完全愈合，而我的伤口只缝了几针，过几天就能好。

人人都知道你温良，便当你生来就没利齿，你不挥起拳头他即对你使用石刑。

今儿，就得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什么吃草的白兔，我是草原上的戾狼，是湖底凶残的鲇鱼。

老师将我们带回办公室，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我们俩互相道歉。

“我没做错，不道歉。”

“我也不道歉。”

我看都懒得看他，听见他声音就恶心得要死，给狗道歉都不在他这样的社会渣滓面前低头。

“不道歉就写一千字检讨，二选一。”

“都不。”

“伸手，一人五棍子。”

我伸出左手，啪啪啪挨了五棍子就回了班，徐梁被他妈妈带回了家停了三天课，我由于没有去处，就没有停课处罚，只是当天晚上妈妈就打来电话询问这件事，想必是向父母通报了。

我敷衍了几句就挂掉电话，徐梁就是活该，要不是余若生拉我，我定要将他打死，这场闹剧过后我终于知道是谁传我的谣言的，我和余若生的，还有我和焦笛的，全都是徐梁所为。

原来焦笛爸妈的那通电话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才是。我总觉得我不在意就可以了，焦笛在那段日子避着我，我也可以尊重她，但那些漂流的话语并不会因为这些而停止。

他们都觉得没什么，我也这样想着，乃至不知不觉中我的沉默和存在也变成了杀死焦笛的剑刃。

焦笛孤独地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十七岁，她永远也到不了她心中的十八岁了，也终究是没有成为任何人的骄阳。

“周之之，你想考哪个大学？”

“能考上大学就行了，没有特别想上的。”

过几天就要高考了，脖子上的线早就拆了，只是留下了一条长疤，这节课破天荒的上了体育，很多同学都选择在教室复习，我来到操场爬上了曾经的大树。

三年前，那只死去的猫就被埋在这里，住校的时候闲得无聊，我总带着焦笛爬这棵最大的树，起初她害怕不敢上，经过我一再劝说才肯动脚，费了好大劲陪她克服恐高，之后我们时常一起坐在树梢看着夕阳西下，在暮色天空下谈天说地